“这怎么能够?”孙丰毅诧异说道:“这让我们于心何安?”
“孙先生先听我说完。”林缚笑道:“所有参与运粮的海商,海船及人员只要在我处登记核对,并许我处派员随行,我们都按两成比例预付定金,以缓解各家的资金压力。待粮到津海入仓,按照购粮款、工食钱核算成本,我处随即支付相当银钱及下一趟的购粮定金,其应得利润部分,我们暂时扣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现在竭尽所能调来的银子也十分的有限,只能厚着脸皮请大家信任我一回,待拿到户部拨银之后,我绝不会有片刻拖延给大家将余银补上。”
林缚朝着孙丰毅等人抱拳拱手。
“大人真是客气了,我们不信任大人,还能信任谁去?”孙丰毅看了看左右,问道:“是不是就听大人如是安排?”
诸海商代表心里盘算着,即使拿不到足额的银子,每次至少能拿回本钱与一部分定金,林缚又不扣他们的粮价,江东左营做到这程度,所体现出来的诚意远非边军与户部能比。再说他们出海行商,往来南北东西,必须托庇、投靠或交结一方强势人物,才能避免给过分的欺压侵凌。林缚以弱冠之龄率江东左军立下赫赫战功,崛起于江淮、燕鲁之间,实为楚党风头最劲的新锐人物,前程似锦,这样的人物不巴结,巴结谁去?
孙丰毅先表态,其他诸人也都说好,将这事便算是敲定下来。
林缚又说道:“海上风浪险恶,对岸即为虏地辽东,货物连船关乎着诸位的身家,若遇风浪倾覆,或遇海寇劫掠,豪富也顷刻变成一贫如洗,这怕是大家视大海如危途的根本原因吧……”
诸海商给林缚说中心事,纷纷诉说起海商出海的种种苦处及高风险来,林缚则耐心地听着他们诉苦。
即使造船技术再发达,也无法否认出海航行是当前最具风险性的行业之一。频繁出没的海盗及天威难测的飓风狂浪,即使有大量的失地贫农愿意出海搏命,搏富贵,但是商贾愿意投资海船的积极性也不高。
即使有想出海牟利的商人,多半也不愿意将所有的身家都压在一艘大型海船上。虽然大海船抗风浪的能力更高,装载量更大,但一旦出问题,就意味着倾家荡产。有实力的商人更愿意造多艘中小型海船来分散风险。虽说中小型海船抗风浪能力低,装载量也有限,只能贴着海岸线航行,行速缓慢,但是多艘海船能将风险分散开来。即使一艘船倾覆或被劫走,其他海船的利润也能够弥补损失。
这也是在禁海政策并不严厉,海盗不十分猖獗的渤海湾难以看到大型海船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
要改变这个现状,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要有人站出来替所有船主或海商将海航的风险分散开来。
林缚听大家诉着苦,说道:“我这几日,每天也坐船出海到津卫岛视看,这一段短短的海路,就觉得风浪险恶,难怪大家出海都有如履薄冰的心思。每一趟出海大家都是在拿命搏富贵,这也是我不扣大家粮价的原因,攒几个钱都不容易。”
“也只有大人能体谅我们的辛苦。”诸海商都说道,集云社那几艘大海船,他们中大多数人亲眼目睹过,这么说倒不是奉承林缚。
“我想了折中的办法,说出来与大家共商。”林缚说道:“我麾下还有集云社行商事,想来大家也清楚。打比方说,从登州运粮到津海,船东若是愿意将货物、船只折价,按照船只的坚固程度与抗风浪能力,以百抽六或百抽三的比例向集云社交纳保金,从登州运粮到津海,途中遇风浪导致沉没,或遇海盗导致船货被劫,则事后都可以从集云社获得足额的船及货物赔偿,若一路顺风的走完全程,保金则为集云社之盈利……为保证集云社在津海有足够的赔偿能力,我将在津卫岛存两万两现银作为本金。当然了,诸位若觉得这个生意能做,也可以投本金进来参一股,将来盈亏自然也是共同承担。”
“这……”孙丰毅疑惑地问道:“大人要跟我们一起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