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都监,我也真正佩服了你跟江东左军,在林都佥面前,我也不跟你说假话。”杨枝山坐下来,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盅,说道:“近十年来,边军缴获金牌子、银牌子加起来都不见得比你两次大捷所获多多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请杨大人指教。”林缚站起来朝杨枝山行礼说道。
杨枝山是正六品兵部主事,江东左军的去留归属,兵部有很大的发言权,林缚对杨枝山自然是态度端正得很。
杨枝山将浮在水面上的茶沫子吹开,说道:“倒不是说这些年来边军所击杀的虏兵不及江东左军,而是边军与虏兵作战,绝大多数是守战。守城御敌即使获得大胜,迫虏兵退去,虏兵也能从容收拾战亡尸体带走,这也是边军时有捷报而获级少,获银牌子、金牌子就更罕见了。要说这金牌子,至少我进入兵部职方司任职以来,就没有见到过,江东左军一次就获得两枚……”
“江东左军两次获捷都太侥幸了。”林缚说道:“也是张相、汤公、顾使君、程侍郎运筹帷幄,指导有方……”
他知道杨枝山是提醒他江东左军战绩过于耀眼,对江东左军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杨枝山这么提醒未必是坏心,但是江东左军能够创建,顾悟尘是首功,他索性将张协、汤浩信、程余谦一并拉上来,这军功有什么不能呈报的?
即使会因此使军方忌恨,但看燕南三府如此状况,林缚恨不得一巴掌抽到军方的脸上去,哪里会管那些镇军将领的颜面?此时虽说皇上让兵部尚书周宗宪总督天下勤王师,等虏骑退去,等追究责任起来,跟楚党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周宗宪又怎么可能再留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
杨枝山见林缚锋芒十足,装听不懂他的暗示,便不再直言相劝。
林缚以马肉交易为由,将登州一带的商人吸引到津海来做生意,使其成为江东左军在津海的后勤保障,其中很多都是从河间府逃往登州避兵祸的乡绅富商,这时候也愿意派船来跟江东左军做生意,顺便支援江东左军在河间府作战。
林缚要孙尚望去将河间府籍的那十多名乡绅富商以及在涡口寨避兵祸的津海乡绅请到“东阳号”上来观战,他要把这些人都引荐给林续文。
这次北上的海船里,有四艘千石船是从林家借来的。有登州过来的海船支援,这边的船也足,林缚就直接调了一艘千石船给林续文当座船。林家货栈本来就有近百名船工、水手跟过来,跟船两个多月,也熟悉了海船的操作,林缚调了四十名杂役给他用,并借了一都队精卒给他当护卫,并拨了两千两银子,二十匹马给他用。
林续文要从敌控区潜过来,一切从简,身上除了些金叶子,几乎什么都没有带。
林续文刚到津海,他这个右都佥御史兼督河间府兵备事的架子就算是立时给撑了起来。林续文对林缚的安排是十分满意的,心里想同脉宗族毕竟比乡党更值得依仗啊。
不管怎么说,就算林缚独立门户,追根溯源也要算林族一支。
宗族能够开枝散叶,恰恰是给看作宗族势力及影响力进一扩张的表现,至少在林氏宗族利益上,林缚与林续文没有实质上的冲突。
上林里失陷,林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携林氏本家撤出上林里,避祸江宁,帮助林氏本家在江宁河口立足,又支持林庭立在东阳对抗沈戎以获得顾悟尘信任负责东阳乡勇编练一事,也促使大批林氏及上林里子弟成为东阳乡勇的武官骨干,促使林顾两家的矛盾和解,使得林续文在燕京做官获得楚党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