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竹堂东苑辟为收藏整理资料、书籍并编纂《匠典》、《将作经注》的专门场合。江宁工部主事,龙江船场副监葛司虞今日特地没有去官署当值,看见林缚走进来,拉住他说道:“西溪学社来了许多士子,奉旨回乡完婚的陈明辙也在其中,怕是来砸场子的……”
“他们要是敢胡闹,我将他们轰出去就是,要论捋袖子干架,我还怕他们不成?”林缚将袖管卷起来,笑道:“要是比论学问,又有什么好让舒翰担心的?”
长孙庚、赵勤民、顾嗣元、张玉伯、柳西林等人都聚到这里,都大笑起来。
赵舒翰也不太担心,只笑着说道:“术业有专攻,圣人还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谁敢夸海口说腹中学问包罗万象?再说他们针对我的可能性少,针对你的可能性大,要头疼,也该是你头疼。”
林缚笑了笑,说道:“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喜欢跟别人辩理,不动嘴皮子,便是西溪学社倾巢而出,又能奈我何?”
这时候有个青衣小厮走进来与赵勤民贴耳说话,林缚见赵勤民脸色变得难看,问道:“有什么事情?”
赵勤民尴尬说道:“马维汉与高宗庭也一同过来……”
马维汉乃江宁府尹王学善的僚席,赵勤民曾与他共伺一主,在此间遇到难免会尴尬。在顾悟尘出任按察使,稳固了在江东地位之后,赵勤民的生命威胁就得到消除,王学善再蠢也不可能在此时做出激怒顾悟尘的举动来。
马维汉、高宗庭两人都是举子出身,但是他们与林缚一样,谁也不会将他们当成微不足道的小卒来看待,许多时候,许多场合,马维汉、高宗庭就代表了他们身后的王学善、李卓。也许陈明辙是代表余心源或陈西言而来,但是陈明辙本人就是名动天下的状元郎,隐然为西溪学社青年一代的领袖人物。
林缚说道:“今日是赵大人主讲,我们就不要喧宾夺主了,嗣元可与赵大人出去一趟……”便是他再与高宗庭惺惺相惜,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与他太亲近,免得传递错误信号给别人。
顾嗣元朝林缚、赵勤民、张玉伯等人拱拱手,与赵舒翰走了出去。
林缚瞥了顾嗣元离去的背影一眼,便拉葛司虞到一旁问造船事务。
他们这边态度再冷淡,马维汉、高宗庭过来,也要派人应酬一二。赵舒翰是今日讲学之人当然要出面,林缚让顾嗣元一同去应酬,也是表个姿态,承认顾嗣元在顾系里的少主地位,让他去代表河口。
从暨阳归来后,顾嗣元要变得务实许多,整个人的姿态也变得平和许多,很少有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言行,换作他日,他不大可能出席今日的场合,也许他内心对杂学匠术还是不以为然的态度。
林缚也知道彼此的隔阂很难消弭,特别是他有他的矢志不移的目标,此时道合而相谋,待他日道不合呢?就顾悟尘此时的目标,还是念着位极人臣的相位,无法跳出党争的樊笼,也无魄力起用其他派系的青年官员。
赵勤民见林缚这么安排,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