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都在说河口之战曲武阳之所以入彀,乃林缚劫杀其子索银结下生死之仇。”顾嗣元不服气地说道:“此事我看也八九不离十,他的行径与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有何区别?”
“这话别人说得,你说不得。”顾悟尘沉着脸。
“为何我说不得,父亲不是教我读书要知‘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此修身齐家立业之根本。”顾嗣元说道:“父亲你常说我不懂事,这些话我也没有在外面乱说,更不会在林缚面前说,难道在父亲跟杨叔面前也不能直言?”
顾悟尘便没有再出言训斥儿子,说道:“你如今也知道‘慎言’的道理,算是有长进。”
河口好些事情,顾悟尘都看在眼里,曲武阳独子绑架案,他也倾向相信是林缚所为。但是顾悟尘是务实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种简单而至真的道理他心里还是清楚的。要说不可靠,陈元亮要比林缚更不可靠得多,他还不是一样照用?再说他麾下也找不到比林缚更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没有一点野心,没有一点贪念,没有一点的不择手段,又如何能办成大事?御下之道,只求死忠即为下乘,因势利导,以势御之,才是上乘权术。
顾悟尘见儿子既然有诉说的意愿,心想一味的训斥也不是办法,便让他痛快说下去,好因势利导。
杨朴见顾悟尘要训导儿子,而嗣元势必还要再说林缚的事情,他也不便留下来,便先告退休息去了。
顾君薰听了哥哥的话,气鼓鼓的,但是她想不到拿什么话替林缚辩解,只是生气地坐在一旁,夜这么深也肯不回房休息去。
“林缚不识廉耻,行端不礼无仁,虽然有智勇,安知他日后能守忠孝?”顾嗣元胆子也放大了,放肆地说道。
“你终是太年轻了。”顾悟尘他这些年来流军塞外,哪里还会奢望无缘无故的忠孝?见儿子如此的义愤填膺,反而想起自己年轻气盛的当年,也心平气和下来不再训斥什么,“不过有想法也是好的,但是要谨记慎言之道,这些话绝不能在外面乱说。”
“我本不想说什么。”顾嗣元负气地说道:“但是林缚将主意打到薰娘的头上,其心当真可诛……”
“什么?”顾夫人也没有睡下,坐在里间一直听到现在,听到这里便按捺不住地走出来,问道:“什么叫林缚将主意打到薰娘头上?”
“外面有人说薰娘年过十七还未许人,爹爹是留下来打算笼络林缚……”顾嗣元说道。
“胡说八道,你能听信这种屁话?”顾悟尘脸色陡然一变,他的确想过将女儿嫁给林缚的事情,但是这层心思藏得很深,从没有表露出来过,还想找个适当的时机跟妻子说起,但是在女儿面前给儿子说自己要将女儿当成笼络林缚的手段,让他的老脸如何能拉下来?顾悟尘动了真火,说话也不顾斯文,抬手又要抽儿子的巴掌。
“这话要是外面传起来,倒也罢了。哪些话能听,哪些话不能听,孩儿也不是一点都不懂分寸。”顾嗣元说道:“偏偏这话是先在乡党里传开了,就有蹊跷了?”
“林缚传出这样的流言是什么意思?”顾夫人脸色先变了,“难道要逼着你将薰娘许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