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江宁兵马司左司寇归江宁府所辖,但张玉伯作为统领江宁地方治安部队的文官之一,同时又需听候按察使司兵备签事的调遣,算是半脚踏在按察使司衙门里。再说张玉伯从京城初到江宁时,担任的是江东按察使司正八品知事,后才升任江宁兵马司正七品左司寇参军,所以他对江东按察使司内部的细情知道很多。
虽然说,张玉伯更希望能放一任知县,但是对按察使司却从不敢马虎。顾悟尘作为楚党新贵,又是东阳人,同为东阳人的张玉伯跟秣陵知县陈元亮心思一样,希望能通过顾悟尘打上楚党标签。
在东阳会馆参加杨朴的洗尘宴时,张玉伯就听杨朴说起林缚拒绝顾悟尘邀其入幕的邀请,知道他是受顾悟尘器重的人。
林缚邀请在藩楼相聚,张玉伯自然要从众多宴请中挤出时间来。
虽说苏湄成名于藩楼,迄今她的花牌仍然只放在藩楼一处,林缚到江宁这些天,今晚才是首先到藩楼来。不为别的,只因藩楼宴请别人一席,加上点花牌的钱,没有十两银子下不来,要不是这次专为宴请张玉伯这位在江宁算是东阳乡党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林缚可不敢这么奢侈,另外还邀了林梦得作陪。
江宁为本朝留京,帝国南都,高官显爵如云,一个正七品的芝麻官实在算不了什么了,不过兵马司左司寇相当千年之后的公安局长,在江宁城中算是实权派。林缚与林梦得先在藩楼前先碰头,进藩楼约定坐席时也没有怎么给藩楼里的伙计搭理。他们在楼前等得张玉伯过来,藩楼里就窜出两个穿锦衣的伙计热情的将他们几人领进厅院里。
卷三 江宁风月 第二十章 大牢司狱
这“四层相高,五楼相向”的藩楼远远看过去就气势非凡。
此时正值腊月初旬,月牙如银色芽钩,这藩楼,屋檐上每个瓦栊中都点了一盏灯,烛火辉耀,远远望来,宛如金色飞龙在邈邈夜空中腾翔。
走进藩楼,从正门进去,有条长长的主廊,约有百步,两旁是三层高的厢楼,主廊檐下,尽是花枝招展的歌妓舞姬,差不多有好几百个,都在等候酒客点其花牌。围绕南北天井,都有饮酒的小阁子,每处过道,每处阁子,都挂着晶莹剔透的珠帘绣额,满目琳琅。
“便是燕京,也没有此等繁华的去处。”张玉伯崇观二年在燕京生活了三年,才放到地方上任官,每想起燕京多少有些向往,嘴里却笑道:“久居江宁,乐不思蜀,听得苏湄小唱,云里雾里忘却是他乡了……”他却是忘了,江东郡才是他的家乡,京师才是他乡。
“说起苏湄小唱,林缚倒是略有体会的……”林梦得在旁边笑道,虽然他被迫答应要暗中助林缚在江宁自立门户,不过他始终是林缚的族中长辈,说林缚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却是随意。
“林举人认得苏湄小姐?”张玉伯问道。
小唱是大越朝流行的一种清乐模式,倒可以视作大越朝的流行乐。苏湄艺惊江宁,犹擅小唱,重起轻杀,浅酙低唱,充满无限的柔情蜜意,最能卸人心防。不过此时林缚只能作苦笑状,晓得他认识苏湄的人也只知道他在江宁参加乡试时对苏湄纠缠不休的糗事,实在不能算一件光彩事,“江宁乡试时,倒是远远见过两面。”林缚支支吾吾的应付张玉伯想揭过这个不提。
林梦得却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拉过藩楼里的锦衣小厮,问道:“苏湄小姐的花牌今晚有没有给人点走?”
“还在的。”那锦衣小厮说道:“我这便去帮四位爷问问苏湄小姐得不得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