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衡阳府附近的军队,还没开上一枪,倒先跑了五六百人,几乎是驻军二成的兵力,退回来的败兵说得有板有眼,他们也不得不信。
整个边境上的队伍都有人连继不断地跑,据说有些马上要与黑旗军接火的营头,几天下来已经跑散了一半。
黑旗军的狠毒并不局限于此,这些散布流言的败兵还说黑旗军优待俘虏,在地方上秋毫无犯,让各地已经拉起来的团练都存了犹豫之心。
现在已经不是曾文正公的时代,田德明苦叹一声,自己宦海沉浮几十年,怎么最后就折腾到这么一个苦差事。
府里的库房已经可以饿死耗子了,外面的兵大爷们一天一次催饷,简直是把他架上火上烤。
不过人家说得是实情,平时当兵可以在外面做个小买卖,一年发五六个月的饷也能忍了,毕竟这当兵点名的事情算是人家的兼差,可是现在是把拿去拼,不多发点恩饷,人家凭什么把脑袋交给你。
兵是小事,筹款是大事,可是湖南这个地方,早年民风剽悍,乡间又有无数通天的人物,下乡催饷却是连路费都收不回来,几个办团练的豪强都把钱抓得紧紧的,搞起了自己的独立王国。
这些人眼界高着,曾文公正是他们的榜样,他们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出人头地,至不济也要狠狠捞上一笔,结果就把衡阳府给架空了。
本来田德明还把希望寄在了新任湖南巡抚吴大澂的身上,毕竟这位吴抚台知晓兵事的名气还在,黑旗军的这点小手段,抚台大人应当看得清楚。
结果抚台大人一不给钱,二不给政策,只是命令田知府善于加容,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这让田德明心情越觉焦灼。
“诸位,黑旗贼迟早要进犯湘南,各位都是本乡本土的英杰,有什么主张,不由和本府谈上一谈……”
只是田德明的热情,却是换来了乡绅们的一片冷漠,最后终于有个老乡绅发话了:“看看再说!”
看看再说,这是这些豪强们一致的心声。
原本他们是一片热诚,黑旗贼造反,这是天赐良机,保不定衡阳就又出了些高官贵人,大家自筹干清,有心扶保大清成就个人的一番事业。
可是听逃出来的败兵这么一说,他们心先冷了大半,这一回的反贼不同于太平天国的长毛,枪多炮多人多,更要命的是,器械精利,寻常的小县城撑不过一天就被人家拿下了。
昔年长毛攻城,可是有不少城池在无数太平军的围攻之下坚持数月之久,哪象今天这么如同纸糊一样。
可是仔细一想,却觉得人家讲得很有道理,黑旗军自出镇南关到攻取全越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平均下来,一天要拿下一座半县城,就是桂林这等名城也不过是守了七天而已,南宁、柳州更是两三天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