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光之下,一支特殊的队伍正在踩过晨露,朝着丹凤附近跃进。
陈天宋看了一眼自己的部队,脸上很有些挂不住的感觉,他部下的着装现在非常怪异,每个人都是反穿号衣,队伍也没有任何旗帜,似乎表明这是一只无所属的部队。
比普通清军的呆板,宋字营有着他们少有的勇气和激情,他们是从北宁一路赶到山西来的,一路上的情形让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和黑旗军也有过几次交手,可是一路过来却没想到黑旗军居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在后方放哨的官兵都换上了洋枪,衣服光鲜,个个都把自己引以为豪的部下给比了下去。
看他们的军容军姿,就知道自己完全比不了,自己这边是什么?是清一色鸟枪、抬枪的营头,装备差,号衣破烂,而且徐巡抚发了话:“陈营当见机行事。”
徐延旭似乎并不想把他们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去,他们甚至连旗帜都留在营里,就跟着唐景崧一路从北宁赶了过来。
晨光微明,他们继续踩在泥浆上向着丹凤进发,四面八方都静得厉害,他们却象变成了一群泥猴子,即便不反穿号衣,也没有人会看出他们是大清的兵将。
突然之间,空气中传来尖锐的炮声,接着一发炮弹在他们一百米外爆炸,整个宋字营一下就有点乱了阵脚的味道。
那是法军的军舰发现了这支部队前进的踪迹,远远地打来了几发炮弹,但是距离太远,没有什么准头,陈天宋大声地命令道:“快!拼命跑!后面就是炮弹。”
炮弹划过一道道弹道在宋字营的两侧爆炸,但是没有造成什么伤亡,而宋字营则撒开腿就跑,一直狂奔,只是到了黑旗军后方的时候,这个营头队形已经全乱了。
陈天宋就是这么回望着自己的部下,这是他生命中最难堪的一刻。
他的部下现在就是从泥水里捞出来的野人,全无秩序,散乱无比,反穿着全都是黄泥的号衣,没有旗帜,背着一把把陈旧的鸟枪。
他们甚至没有什么斗志,就这么坐在地上,他们清楚得知道,不到最后关头,他们是不会上战场的。
他们只是奉命来压阵的,按徐延旭的说法是“遥相呼应”,事实上他们勉强得到了开火的权力,但是他们必须掩盖自己参加战斗的一切真相,并为此造成的责任而负责。
陈天宋看了一眼眼前的黑旗军,果然是精锐之师!
自己竟是坐井观天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在出发之前,还曾想到黑旗军这些老弟兄面前显摆显摆威风,虽然说是缺衣少穿,军械陈旧,可现如今自己好歹也是吃了皇粮,堂堂的一营管带之职,比起黑旗军这帮流寇,不知道强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