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隐隐约约之间,唐景菘又觉得自己那些辛苦钻营的京官不同,他还记得出师老师的那句评语:“壮哉班定远也!”
他不是来混日子的,他是想学陈汤、傅介子,在绝域万里之外做出自已的一番事业来。
他心头已经满腔热血,一想到在京城中那虚掷的十五年光阴,他就决定把这虚度光阴补回来。
他是广西灌阳人,1865年已经高中进士,入翰林院三年,散馆后授七品庶吉士。十五年后始晋升一阶为史部主事,却是个候补官,并非实职。
一想到这个史部候补主事的职,唐景菘不由觉得心头一腔热血都涌上来,纵便不能荣华富贵,也能在绝域万里之外一展抱负。
刘永福在岸上激动地看着这艘并不显眼的小船,他的心潮一次又一次涌动着。
他也算是见多识多,什么巡抚、记名提督、知府这一年都见过了,但是这个六品的吏部候补主事,却是他最重视的一个人――人家可以上达天听。
但是他更重视的是人家这份诚意,十多年来,大清官员来来往往,不计其数,但是没有一个人是来过黑旗军的控制区,对越南和黑旗军所有一切情形都是抓瞎。
而唐景菘何尝不是如此,对于黑旗军到底是怎么样的一支队伍,争论纷纷,象张佩纶这样的清流,将黑旗捧为极强的劲旅,认为将全力利用黑旗军抗击法军,而李鸿章等人的观点却不一同,这些人最有力的论据却是刘永福提供的。
一年筹饷至多十万,兵将不过三千,这点实力能成就什么样的事业?黑旗在法国人面前不值一提,不过早早放弃便是。
这个时代京官想要升职,不外乎八个字“帝师王佐”、“鬼使神差”,唐景菘自认为没有帝师王佐的命格,而鬼使神差这四字,鬼使指的是使西洋的使节,神差指是神机营的差使,他也没有份。
我唐景菘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功名,只求实现一身抱负!黑旗军也差不多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亲自万里请缨,有心入越说刘,结果朝中大员对此十分欣赏,却没有一个勇于任事之辈,根本不给以任何批复或指示,最后下了一道极其含糊的谕旨:“史事候补主事唐景崧以,著发往云南,交岑毓英差遣委用。”
这谕旨的意思很明显,坏了事你全力承担责任吧!
他却愿意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去年十二月到顺化与阮朝官员商议抗法事宜,结果却是大失所望,现在他就握着刘永福的手说起这次商议的结果:“查得该君臣昏愚委靡,战守绝无经营,即议和毫无条理。”
在这个时代很难找出一个比越南还要无能的政府:“永福,南国酷虐已极,民不聊生,自河内沦陷,财源断绝,每年岁入,大概不及百万,法人稍以诱惑,即沾沾自喜,对中国多有猜忌。”
唐景菘的眼光看得比刘永福更远:“对于南国,我只有一语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