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清平乐与酒(上)

一剑长安 嘉图李的猫 5039 字 2022-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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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看似安稳,实则暗流涌动。

一个侍郎之子,一个是青楼出身的女人,今夜就这么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他们如同江湖中的落叶,随着波浪被卷入了漩涡中心,身不由己。

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用仅有的体温温暖着彼此,像一场大雨过后,躲在角落屋檐下两只瑟瑟发抖的小猫。

……

当莲花醒来的时候,周如生已经不在身旁。

莲花只觉得身上有些难受,黏黏的,还有些痛。掀开盖着的薄被褥一看,只见自己的身上出现了一层黏黏的东西,还有些臭。

莲花倒也没有紧张,这应该是吃了丹药的缘故。虽然她之前没吃过,但没吃过猪肉,总听说过一些医师帮人洗精伐髓,身上便会出现这些黑色的腌臜之物。

莲花去洗了一个澡,坐在了庭院中,看着池子里相互纠缠的鱼儿,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笑容。

自打她知道周如生骗了谢天南,骗了湛胥,甚至骗了自己之后,她便把这些事儿全都丢给了周如生。莲花从没想着要去揭发周如生,她只是默默的在家等着这个男人,为他熬上一碗汤,希望他每天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对于她来说,有个这样的男人,还能有更多的奢求吗?

莲花虽然出身于小地方,但长时间在风月场所中如鱼得水,自然不是傻子。

她其实很清楚为什么最近周如生都不想让她碰生意了,刚开始她不理解,可当她看到周侍郎写给周如生的信之后,她便明白了。

他不是想夺权,他只是想保护自己。

就拿昨晚的丹药来说,这丹药有多珍贵,周如生不会不知道。而且,这丹药说不定就是圣朝赏赐给他的,但这个男人却毫不犹豫的把丹药给自己,这便说明了问题。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想到这些,莲花的心里便泛起了甜蜜,脸上出现了一抹笑。

但很快,她又低下了头,泪珠滑落脸颊,落在了池子里。

这是她第一次痛恨自己做了这些事儿,也是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出身;这个人,可是侍郎之子,而且若是扫灭了神仙乐之后,必然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再加上他父亲的关系,以后在官场必然能够风生水起,平步青云。

而她自己呢,只不过是从小地方出来的风尘女子罢了。

他们二人比较,便是天上鸿鹄与地上烂泥的差别。

莲花想到这儿,立马又找了一个浴桶,拼命的搓着自己的身体,甚至那白皙的皮肤上都出现了红色的淤血,她还是不停手,似乎想搓掉她那低贱的出身和不堪的过往。

可无论多用力,谁也无法搓去自己的过往。

最终,莲花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双眸无神,趴在了浴桶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快,眯起了眼,似乎下定了决心,穿好了衣服,急忙写了一封信,随后便走出了这宅子。

……

半个时辰后,李复生打着哈欠来到了湛胥的身旁。

他戴着斗笠,抱着双臂,腰间还有一个酒壶,一下子就趴在了湛胥的桌子上。

“不是让你去盯着那宅子的么?”湛胥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小爷我又不是你的下属,最好别对我指手画脚的。这段日子,小爷跟着你吃的苦还不够多么?”李复生嘴一撅,不满的说道。

经过李复生这么一提醒,湛胥这才发现自己的态度的确有问题。

“那好那好,李小爷,您是不是发现什么问题了?”湛胥只能放下手中的笔,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李复生。

他现在银两本就不多,但能用的人更少。没办法,只能花大价钱请李复生帮自己的忙了。

而且,在长安城外或者城内插入相柳一族的人,必然会引起注意。他好不容易蛰伏下来,自然不会再轻易暴露。

“这还差不多!”李复生嘟囔了一句,随后便把银票往自己兜里放,这才说道:“你让我盯着的那宅子,那个女人跑出去了,朝着城里而去。”

“我不是让你盯着那个男的么?”湛胥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

“那个人我跟不了,他今早也进了城,周围来了几个修行者,修为不比我低,我不敢跟踪,就回来继续守着那宅子。”

湛胥气得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若是他的手下,他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但面对李复生,他不能,也不敢。

“那你,看到了什么没?”

“就那女人进了长安,之后的就不知道了,回来找你了啊!”李复生也皱着眉头,满不在乎的说道。他觉得自己绝对对得起湛胥的这张银票,还多帮他盯了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去盯那个女人?”湛胥放下了手中的笔,咬着牙问道。在湛胥看来,莲花只是一介凡俗,而且是依附于周如生的女人而已,盯着他并没有什么价值。

“他们是夫妻啊,万一两人在长安城内碰头呢?”李复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像看傻子一般的看了一眼湛胥。

湛胥听到这话,这才立马反应了过来,的确如同李复生所说,必须要好好的盯着这个女人。之前,他一直忽略了莲花,其实莲花很重要。她现在是周如生的人,可曾经也是谢天南的左膀右臂啊!

“我的问题。”湛胥深吸了一口气,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那还盯不盯她?”李复生皱着眉头问道。

“盯啊,还麻烦李小爷继续帮我看着那个女人,若是有什么情况你急忙告诉我。而且,她要是送信,递纸条啥的,你得想办法把那些纸条和信件拿回来给我。”

湛胥说罢,便发现李复生继续坐在了桌子上,朝着他点了点头,脸上还挂着笑容,却没有丝毫要动身的意思。

湛胥无奈的看了一眼李复生,这才又从怀里掏了一张银票递给了他,李复生这才咧嘴一笑,朝着长安城内而去。

“也不知道这股子无赖劲是和谁学的!”

……

莲花这次入城,可没之前那般高调了。

之前她进入城里,都是打扮得如同花儿一般,身上穿的衣服,耳朵上戴着的耳环,头上的发簪,全是周如生置办的。虽然有些东西搭起来不是那些协调,可莲花就是喜欢,因为这是周如生给她的。

但今日进城,她却显得异常低调。换上了粗布衣服,头发也盘了起来,脸上更是没有任何的粉黛,甚至还抹了不少灰,鞋子也换上了一双破旧的布鞋。远远的看去,和普通村妇没什么区别。

她原本对长安就算得上是熟悉,不仅仅是对平康坊熟悉,对刑部也不陌生。

毕竟,这长安王欢喜楼的产业由刑部尚书的公子代为掌管,之前春望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让请小厮去刑部门口送点东西啥的。而她们这些女子,闲暇之时便喜欢和小厮聊聊天,久而久之对从欢喜楼到刑部的路也算得上熟悉了。

她先是来到了欢喜楼附近,捏了捏手中的信,看着欢喜楼的门庭,有些犹豫。

她很想将信放在欢喜楼,请欢喜楼的人转交给刑部,但她又怕出什么意外,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决定自己把信给送到刑部去。

莲花来到了刑部,那以红色为底色的牌匾,还有端正的“刑部”两个大字,门口如同雕塑一般站在的两个护卫,都让她心中惶恐不已。

莲花拿出了自己的手写信,看了一眼旁边的鸣冤鼓,便把信人放在了鼓下。

这种行为倒也不少见,而刑部守门的两个护卫也没多问。一般而言,当老百姓遇到什么不公的事儿,要么就是写信,要么就是击鼓鸣冤,不管哪种方式,刑部都会受理。

最为重要的一点,这是刑部门口,就算别人胆子再大,也不会来找刑部的麻烦。

所以守卫们虽然看到了莲花放信,但也没有叫住她。而是准备待会换班的时候将所有的信件收集起来,随后交给薛大人处理。若是有什么冤家错案,薛大人自然会秉公办理;若信中的内容多为百姓对刑部的建议或者意见,薛正武也会仔细斟酌。

可以这么说,把信放在刑部门口,已经算是击鼓鸣冤了。

莲花放下信件刚走,只见一道带着斗笠的身影一闪而过,方才莲花放下的信件便没了踪影。

这一幕可把守在门口的几位刑部护卫给惊到了,他们立马跑上前来,鼓架下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信件的踪迹。

这几人也顾不得什么擅离职守,多少年了,第一次见得有人敢在刑部门口作案,他们必须得立马上报。

仅仅过了一刻钟,刑部的不良人便全体出动。

既然有人赶挑战刑部的尊严,那他刑部自然不惧。别人既然出招了,那刑部自然要接招!

……

“啪”的一声,湛胥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吊儿郎当的李复生。

他此刻真的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李复生什么东西,要不然怎么会让李复生这类人来折磨他?

“你说……你直接在刑部门口抢了这封信?”湛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复生,张了张嘴,实在是讲不出其它话来了。

“对啊!”李复生点了点头,随后挠了挠脑袋,此时那斗笠已经被他背在了身后,纠正道:“准确的说,不是抢的,是捡的。她把信放在那儿,没人拿,那我拿咯!”

李复生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发现自己惹了大篓子。

“这信是不是放在一个大鼓下?”湛胥强忍着一股气问道。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