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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阳光,但裂天的脸上却挂满了灿烂,甚至他还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眉眼里的笑意会让人暂时忘记了他是一个大魔头。
裂天倒也不客气,大大咧咧闯进了柳承郎的营帐,直接坐了下来。
柳承郎才从酒馆里走出来,便回到营帐看着他将手底下的士兵一点一点的推过去送死。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士兵前仆后继的冲上去,宛如一个溺水的人,有些难以呼吸。
“你怎么一身的酒气,昨晚喝酒去了吗?”他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还有几分得意在其中。
“大战之前,喝点酒。”此时的柳承郎十分的冷静,淡淡的说道。
裂天扫视了一眼这柳承郎的营帐里,炉火烧得正旺,便站了起来,拿了两个茶杯,斟满了茶水,放在了柳承郎的手边,笑着说道:“喝口茶水,解一下酒。你等着身经百战的老军师,大战之前还需要酒吗?”
柳承郎偏过了脑袋,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茶杯,拿起了这茶,也顾不得烫不烫了,便直接往自己嘴里灌去。
“诶……烫……”裂天都来不及阻止他,便看得柳承郎的嘴就像一只烧水的茶壶一般,不停的往外冒着热气。
柳承郎的脸立马就红了,整个人大口的往外吐着气,仿佛得救的溺水之人。
此时他的双眼通红,但却充满了坚定。
“这次大战不用指挥,必败的局。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希望裂天太子您以大局为重,快速增长修为。据我所知,徐长安快到了。至于您说的赵家的事儿,我已经安排他们走了。我差他们家人情,所以赵子琪姑娘的婚事你也不用担心。现在,战场上需要你。”
柳承郎终于说了出来,这一连串的话说得有些费劲,说完之后他便猛烈的咳嗽起来。
作为将领,他只能故意派士兵去送死。这一次和前一次不一样,前一次虽然没必要参加战斗,但也是杀敌。而这一次,只是纯粹的送死。
作为亲自逼死挚爱之人的他,看到别人即将和他承受同样的痛苦,却无力阻止。
士兵杀敌而死,是荣耀;但送死,就是傻。作为一个将领,他觉得自己不称职。
爱人为所爱之人而死,是壮烈;但被人设计,被所爱之人而杀,是悲惨。作为和裂天熟识之人,他也觉得自己没直接阻止这即将到来的悲剧,也是不称职的。
最为重要的是,看到兴高采烈的裂天,他总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说完这些话的他,只能大口的呼吸着,目光灼灼,看向了裂天。
甚至,他的眼中出现了哀求之色。柳承郎实在不想让自己身上出现的悲剧,在裂天的身上再度上演。
但他不能直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裂天。
他就这么看着裂天,而裂天也看着他。裂天突然笑了,拍了一下湛胥的肩膀说道:“你疯了吗?之前我催促你们,你们老是拖着。怎么,现在反而催我了?”
柳承郎点了点头,直接说道:“对,你现在战场上有很多尸体。大武小武还有傅明远都已经去了,你赶紧去!”
柳承郎说着,甚至还推了裂天一把,以至于自己差点就坐不稳,跌倒在地上。
但即便如此,柳承郎也显得有些萎靡,眼眶红红的,还有泪水在其中打转。
裂天也有些莫名其妙,挠了挠头说道:“那个,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不吸血了,至于对付徐长安,我自有法子。实在不行,我就躲着去,拖他个五十年。我惹不起他,我还躲不起他吗?我现在,只想好好的陪着子琪,白头到老。等我送走子琪,自然会和他算账。再说了,凭我的天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定能战胜徐长安。”
“我的父皇最终能够赢了有混沌之力的姬轩辕,我也能够赢有混沌之力的徐长安。”裂天笑着说道,眼中同样出现了坚定之色。虽然入魔的确能够让修为快速增长,但日后也会被魔念所控制。那时候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此时的裂天,因为重新获得了爱情,隐隐约约有脱离魔道的趋势。而且,之前裂天的魔念无法成为单独存在的个体,与他共生。便足以说明,裂天的意志力之强。恐怕就算是徐长安入了魔,都不一定能够做到他这个地步。
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陪着赵子琪,至于什么天下大势之类的东西,先让湛胥和徐长安打一架再说。
等双方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他再出来。
想到这儿,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上露出了傻笑,但越是如此,柳承郎的心里便越是苦涩。
“你能不能认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你应该帮章若琪报仇,应该增长修为,而不是沉溺与儿女情长!想要儿女情长,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我,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柳承郎这话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来的,他只差直接告诉裂天赵家有一个圈套,有一个足以让他疯狂的圈套在等着他,有一个足以让他成为世间罕有的大魔头的圈套在等着他。
“帮我妻子报仇,我自然记在心上。但不是现在,而且人总要往前看得啊!轩辕慧安一直半死不活的躺着,你脸上也偶尔会有笑容啊!若是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你怎么救活轩辕慧安;若是我一直闷闷不乐,又怎么能够报仇?我笑着,并不代表我会忘了仇恨!”
“柳承郎,我知道你帮湛胥是被逼的,你是至情之人,我裂天也是有情之人。”
“你,别小看我!我说过,我为了赵子琪不吸血就不吸血,谁来都没用!你为了所爱之人,能够昧着自己的真心帮湛胥;我为了所爱之人,也能够祛除所谓的血瘾。子琪不喜欢魔头,不喜欢食尸鬼,我就不做这食尸鬼!”
裂天说罢,又往前一凑,提着柳承郎的衣领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封印中的事儿是你故意的,湛胥或许真的没把消息传进去,但凭借您柳军师的嗅觉,不可能没发现端倪。你帮人族,我认了,没证据而已。而且,这也正说明你是被逼的。但对于我的事儿,你最好别指手画脚。”
“你让子琪一家撤离,我感谢你,算是差了你一个人情,但你记住,你最好别对我的感情指手画脚,就像我不会劝你另找一个一样。尊重我的感情,其实也等于尊重你自己的感情!”
裂天松开了柳承郎的衣襟,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记住咯,我的大军师。”
裂天说罢,这才大步的离开了。
而坐在轮椅之中的柳承郎,早已泪流满面。
他没有怪裂天,反而有些心疼他了。一个为了心爱之人,放弃入魔,暂时放下仇恨的人,值得尊重。
柳承郎狠狠地抽了自己几巴掌,他只恨自己不敢和裂天说出真相,只恨自己当初逼死了挚爱之人,才受人掣肘。
他找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了轮椅中,良久之后,他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雪儿,去给毒血营,还有湛胥的轻步兵下令,各自为营,撤离此地。还有这扶柳镇的百姓,能通知多少,就通知多少,不愿走的,也没办法了。”
“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做好这一切,我们,也该走了。”
他话音刚落,有些不解的雪儿从暗处站了出来。她满脸的疑惑,也不明白柳承郎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她看得出来,这位军师没有坏心思。
她才想开口问,但才张开嘴,还没有说话,柳承郎便率先说道:“别问了,执行命令就行!”
雪儿无奈,只能赶紧去通知众多士兵了。
……
而此时的湛胥和轩辕仁德,早已经离开了这扶柳镇。
此时一行人正在空中,李忠贤虽然没有修为,但这段时间也习惯了御空而行,他蹲在了轩辕仁德身旁,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位主子。
其它人都看不起他,徐长安、荀法,特别是湛胥。但好在有轩辕仁德,只有轩辕仁德拿他当个人,只有轩辕仁德会护着他。
轩辕仁德躺着,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湛胥让来李忠贤回来了的缘故,他的心情也不差,愿意多说几句话了,他幽幽的说道:“你是不是又算计裂天了?”
湛胥有些意外,好奇的看了轩辕仁德一眼。轩辕仁德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能猜出来自己算计裂天的?
“你怎么知道的?”湛胥好奇的问道。
“之前我们不管是来还是回去,都是一起的。现在你单独带着我跑,而没有裂天,最重要的是,还走得如此焦急,没有一丝预兆,肯定是算计裂天了。你怕他报复你,所以才要先跑。你,打不过他。”
李忠贤听到这话,吓得头上冒出了冷汗,这位湛胥少主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杀人就和拍死一只苍蝇那么简单。
虽然一行人此时坐在了一柄大剑之上,但他第一反应还是还是直接朝着湛胥跪下,声泪俱下的说道:“我家主子无心之失,还请湛胥少主原谅他!别杀他,要杀杀我!”说罢,便不停的磕头。
湛胥看了李忠贤一眼,也没管他,只是对着轩辕仁德淡淡的说道:“你这条狗,倒是不错,很忠心。我现在是北圣朝的臣子,作为臣子,怎么能弑君呢?弑君的人是荀法和方儒鸿。”
湛胥的确不弑君,他只是想控制所谓的君王。
轩辕仁德躺在了担架上,他挣扎了一下,金渊便急忙帮他把脑袋扶起来。
“他,不是狗,是我的朋友。你这行为,还不如弑君!”轩辕仁德一字一顿的说道。
“朋友,只不过是能更好利用的陌生人,甚至敌人而已。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你看着我和柳承郎关系不错,若是没有缰绳,你以为我拴得住他?”
“你看我对荀法尊重有加,若是没有缰绳,你以为他看得起我的尊重?要用人,必须拴起来用才放心。看看徐长安,就是因为他没栓住这些人,这些人才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湛胥说着,脸上还出现了一抹得意至极的笑容。
“荀法和柳承郎,我知道你拴住他们的缰绳是什么,但裂天,你用什么拴住他的?”轩辕仁德一脸好奇的看向了湛胥,湛胥这个人很可怕,很会把握人心。说句实话,在湛胥的身上,他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拴不住他,所以让他成为一条疯狗,到处去咬人,为我争取时间。裂天此人,不好控制啊!更不好合作,毕竟,徐长安好说话得多。”
“他本来就是疯狗!”轩辕仁德冷冷的说道,看了一眼自己的四肢,他的手脚便是裂天给打断的。
“但我要让他更疯狂!疯狂到足以匹敌徐长安!”
“我实在想不到,他那样的人,心里只有报仇,你怎么让他更疯狂?让人假装徐长安,杀了他的亲人朋友?”轩辕仁德皱起了眉头,俨然一副好学生在思考问题的样子。
湛胥似乎心情不错,笑着说道:“所以说,你注定失败,你说的手段,太过于低级了。”
轩辕仁德倒是没在乎这句话,他的确失败了,所以他现在正在学习。
“他是魔,但最近朝着赵家跑了两趟之后,便开始转了性子。所以,我打算让他杀了他心爱的人,就像你杀了你哥哥一样。”
轩辕仁德听到这话,脸红彤彤的,呼吸也粗重了起来,犹如一头愤怒的小豹子。但很可惜,这头小豹子,断了手脚。
“胡说,我没杀我哥哥!是裂天,不,是你们,是你们设计杀死了我哥哥。我哥那么优待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从没去过雪山,没去过!”
轩辕仁德奋力的嘶吼着,甚至不顾手脚上传来的疼痛,想挣扎着站起来。
“你看,你不就疯狂了吗?极致的恨,并不能让人成为天底下最大的魔头,只有爱,才能让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