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半夏拿着几封从门房那拿来的信, 跑进林歇的屋里。
林歇身着宽松舒适的便服,坐在榻上靠在窗边,面前是摆放了茶水点心的矮几, 腿上还放着几封昨日送来,已经拆过的信件。
林歇如今已无大碍, 只是陈晋要求她再休养几日,她便没有急着去书院。
书院那边也由长公主府向书院说明了情况, 替林歇告了假,毕竟在外人看来, 林歇是那日为找景央郡主淋了雨才会生病无法出门, 所以一切看起来都还算合情合理。
只是细细琢磨就会发现,北宁侯府对林歇这位大姑娘实在是过于冷淡了,竟然连自家姑娘身子不适向书院告假这样的事, 都是旁人来做的。
君葳姐弟两个也是这才想起林歇在侯府的境遇。
林歇是未央, 那当年之事想也知道必是有内情的,他们因此着急侯府对林歇的误解, 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会暴露林歇的身份, 一时间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与林歇一样生病的夏夙虽然也请了一些时日的假,但她比林歇好得快, 没几天就又回书院读书去了。
只是没了林歇,夏夙难免有些无聊,便会没事给林歇写写信什么的,还时常会与夏媛媛讨论在信上和林歇说些什么。
有次君葳故意接近夏夙,想从这个与林歇关系不错的同窗好友口中知道些林歇的事情, 意外听到了夏夙给林歇写信的事情,便一脸古怪道:“林歇看不见,如何读你的信?”
夏夙因为林安宁的事,对君葳没甚好感,直接怼了句:“傻吗?她看不见,可以叫她身边的丫鬟读给她听啊。”
君葳语塞,气冲冲地走了,转头就学着夏夙给林歇写信。
偏君葳还记着自己曾经唆使他人欺负林歇,以及给林安宁出主意捉弄林歇的事,一封信来来回回写了十来遍都写不好,最后只能去找了自己近来越发忙碌的弟弟,请他代笔。
君蕤那张日益冷淡的小脸上顿时就充斥了满满的无奈,姐姐下不去笔,他难道就下得去?
那日在酒楼情况紧急没有多想,如今回望,他也曾对林歇说过不好的话,又是说讨厌林歇将她一个人丢在林子里,又是提起林修戳林歇的心窝子,虽道过歉,那也是在夏衍的胁迫下道的歉。
林歇或许不在意,可他却忘不了。
如今给林歇写信,怎么开头都不对,偏信上还什么都不敢多提,最后便只问了林歇身体可还安好。
就这么的,窝在榕栖阁的林歇收到了不少的信——
有夏夙写来告诉她书院和机关社近来发生了哪些趣事的信;也有同为梅班的金姑娘写来告诉她近几日先生们都教了什么的信;还有夏媛媛与她谈天说随口各种闲聊的信,以及君葳每日都托人送来的,但明显是君蕤所写的问安的信。
半夏不识字,这些信当然都是三叶念给林歇听的。
三叶连日给林歇念信念下来,不免有些感慨:若林歇不曾成为未央,她的生活就该是这样,或者比现在这样更好。
她不仅会有书院的同窗好友,还会有家中爱护她的叔婶兄长。
她的身体不会破败成如今这副模样,她会看见这个世间的万物,还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嫁人生子或步入仕途,以她的武学天赋,这世间怕是无人能与她争锋。
三叶念完今日的信,又一次陷入思绪。
林歇伸手摸到三叶的脸,在三叶迷茫回神之际,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三叶闭了闭眼:“干嘛呢?”
林歇眼盲心不盲,开口便问:“可是在后悔?”
三叶透过窗户,看了看送完信就去了屋外的半夏。
如今正是残夏的时节,屋内闷热,屋外却是凉风习习,因而半夏都是拿着针线布料到外头做活,反而方便了她与林歇说话。
三叶收回视线,拖长了语调开玩笑似的回答林歇:“是啊,后悔不曾下手狠些,将你从长夜军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