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莲的tv里及唱片封套上,最多的定格是微微的颔首,告诉大家你看我的单皮眼,它是多么的美,仿佛秋晨莲花碧叶玉茎绯花之间隐隐流淌的一段寒香,恍恍惚惚盈盈缈缈,使人怦然欢喜到讶然之境。白流苏的特长是低头,她也是。
但是真好,林忆莲的特长绝不仅仅是低头。《独自跳舞》开始,《听说爱情回来过》、《影子情人》、《住家男人》、《当爱已成往事》、《铿锵玫瑰》……每一支歌都像沉沉长夜里一声绝细的浅叹,烟头忽明忽灭的一星亮光,一个洞察一切的俏皮的笑,一瓣浓得化不开的天堂鸟,翩然远去的湖蓝的百褶裙裾,镶碎钻的缎质高跟鞋——半旧的……女友告诉我林忆莲在《夜太黑》里唱的有关男人久不见莲花以为牡丹美击中了她深藏不露的心,但是我一向煞风景,我说男人难道不是天天见莲花也还见牡丹美?女友想一下十分惆怅:“啊你是对的。”所以我们全都热爱忆莲,我们同是这漫漫都市且追且失且失且追的一名孤单女子,有着暗夜里粘稠的眼神和阳光下透明的笑脸,酷爱披头散发地加班以及锦衣华裳地跳舞。
我猜李宗盛一代歌圣不知多少女子虎视眈眈,但是终于他是林忆莲的。在此之前他有妻有子,他喜欢她可以要她做情人,但是他怎么忍心,她是这样一个婉转精妙的人儿!忠诚不是强求的,它发自心底。林忆莲至为聪明之处还有她拥有了李喜儿(她给她取名时一定没听过《白毛女》),白胖香柔的小宝贝儿。事业、爱、家、孩子她都有了,她是一个完整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得到。复出后她只有更美,心下安好使她的面上不见岁月的痕迹,吸足一口气她迎着清风唱,长发猎猎飘逸:“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一个女人,可以不够漂亮,但是她不可以不聪明、不优雅、不努力、不娇媚。
第七章:事关浪漫
难道我不想浪漫吗?“公主和王子结婚了,婚礼进行了七天七夜,满城礼花绚烂……”那是每一个女人心底里的死结啊!因无限渴望而明明知道是痴心妄想。
我老觉着该有关浪漫的题目让我来写有点暴殄天物——自打年过25岁,浮世上一般的卿卿我我、儿女情长已不大能打动我这颗冰冻椰子心:我的女友狐仙第一天收到烛光下999朵玫瑰,然而第三天他们就因狐仙十分厌弃他极端喜爱的芝士蛋糕而决绝分手了。
我去大学里演讲,有小女生递纸条儿殷殷问:“报刊杂志上那些铺天盖地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都是真的吗?”我望着台下青春的闪亮的眼睛,自觉像一只残忍的狼外婆,我将头望向窗外一点,低声而清晰地说:“假的。”
呵我也曾那样喜爱它们的啊!急急地去报刊亭问:“来了没有?”快快地买回家去,一路喷薄的油墨香。睡前小灯下细细捧读,祈求上天有朝一日也会有那样一个浑身不沾油烟气的葛格眨着一双深情的大眼睛守在我窗前——当然最好手里还拨拢着把吉他什么的。
后来……有是有的。可是他不沾油烟气我吃什么呀?总不成我在厨房里油(酱油的油)头粉(富强粉的粉)面烟熏火燎,他蹲在客厅沙发上大唱情歌——据说是向我。当我左脸蛋粘着一块洋葱皮端着一盘汆丸子脚步踉跄(上了一天班儿又在厨房整忙活了1小时又38分钟)不甚款款地走向他时,我估计我们俩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向彼此冲过去——我把菜盆扣他脑袋上,他将吉他一个乌云压顶砸向我的肩头。
我知道自个儿是越来越不上路了,当我在电视台参加直播,有观众提问“当两人条件差距过大,是否应当在一起”时,我居然脱口而出:“不!不不不——”说完恨得想踢自己——当初不是所谓坚韧不拔的爱情至上者吗?爱在处幸福在。我微笑着向那个一脸稚气的男孩子循循善诱:“当两个人思维方式、价值原则、人生取向、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时候……”我想我是在焚琴煮鹤,但因不得不如此,打小受的教育就是做人要诚实,所以分外伤心。
呵难道我不想吗?“公主和王子结婚了,婚礼进行了七天七夜,满城礼花绚烂……”那是每一个女人心底里的死结啊!因无限渴望而明明知道是痴心妄想。灰姑娘一定因为爱吃大葱羊肉馅儿饺子而使王子烦恼欲死——特别是当她打嗝的时候。白雪公主倒没其他毛病,就是有些狐臭——一点儿也不厉害,真的——只要气温保持在25c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