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顺口一说,不料一旁的绿玉却急得跪下磕头道:“请陛下三思!神华庵位于云灵山腰,此山偏僻,只有山野小径可走,甚为难行……娘娘的身子恐怕受不住啊!”

季怀直怔了一瞬,转头去看赵媛的表情,见她面上真生出了几分意动,不由脑后冒汗……刚欲开口去劝,赵媛已经先一步摇头。

“陛下不必忧心,臣妾是万不敢拿自己身子冒险的。”说着,又转头瞧了绿玉一眼,“这丫头年纪小、经历也少,遇事难免大惊小怪,倒是惊扰了陛下,这实在是臣妾疏于管教之过……”

未等她说完,季怀直便抬手止她道:“媛媛你总是同朕这般见外。朕何时追究过你身边的人了?”

赵媛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那边季怀直却续道:“你身子确实不方便。不过既然是亲自去拜、方显虔诚,那朕去求求那菩萨,让他护佑着媛媛生产顺利。”

季怀直瞧着赵媛方才的表情,虽是带着笑,到底还是有几分遗憾,是以开口时语气一转,倒说出这一番话来。

“这如何使得!?”赵媛闻言,忙开口劝解道,“陛下万金之躯,怎好往那等偏远之处去!”

季怀直忍不住笑道:“媛媛可莫要胡说,朕何时这般重了?况且,那地方神仙都住得了,朕如何就去不得了?”

赵媛听季怀直这般强词夺理,登时又是急又是笑,“哪里有陛下这般说法的!”

……

赵媛向来争不过季怀直的,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他的这次神华庵之行。

为显诚心,季怀直还特意沐浴斋戒了几日,方才动身往神华庵去,赶车的依旧是每次出宫都跟着他的张恕。

在一路的颠簸之后,二人可算是到了云灵山脚下,之后的路便通不了车了。待张恕将马车寄放到山脚下茶棚后,两人便徒步往山上走去。

他二人一路上可谓是赚足了目光,盖因这路上来来往往的具是女子,季怀直和张恕两人走在期间,分外显眼。再加上季怀直相貌出众,很有些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悄悄地向他这边转着视线,也有故意落后几步,对着他背影窃窃私语的。

这么多年下来,季怀直什么样的目光没见过,是以对着这些关注适应良好,倒没有什么不自在的,依旧自顾自地往山上走着。

两人走了半日,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走上前来,慈和道:“小郎君莫不是走错路了?去灵华寺,走南坡才是正理……这条路往上走,只通山腰的神华庵,里头拜的是送子娘娘。”

季怀直笑摇头道:“多谢大娘。不过小子要去的,便是这神华庵。”眼见着这妇人颇有些目瞪口呆的懵然,他又多解释了一句,“拙荆日前便听闻神华庵的娘娘甚是灵验,但临产在即,终究是不便前来。只是若不亲往,又恐送子娘娘怪罪……”

他话未说完,那妇人已经“嗳哟哟”地感慨出声,“小郎君长得俊、人也好。令夫人当真是好福气啊!”季怀直自然连声谦辞。

那妇人倒是谈兴甚浓,知晓季怀直确实是去神华庵之后,更是热情起来,拉着季怀直絮絮地说了不少神华庵的传闻并规矩等语,言语间对这座庵堂甚是熟悉。

季怀直对这些求拜之事本就不甚熟知,此刻有人给他科普,他自是求之不得,听得甚是认真。

山路崎岖难行,但这般聊着,倒是不觉得疲累。远远地瞅见了神华庵的屋顶,那妇人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对季怀直歉然道:“老婆子年纪大了,说起话来啰啰嗦嗦,倒是烦了小郎君这一路。”

季怀直忙道:“大娘教诲小子良多,小子感激尚且不尽,如何敢称‘烦’呢?”

那妇人闻言,脸上不由又带了笑,正待说什么,互听前边传来一声唤,“周妈妈?”

周妈妈听到这声音,也顾不得一旁的季怀直了,忙不迭地赶上前去,“姑娘今日怎的出来这般早?”

季怀直也不由抬眼看去,只见一红衣女子正从庵内走出,她衣衫用料皆是上乘,不过却是时下女子中不多见的窄袖的样式。她正大步往这边走着,步态不似一般女儿家的娇柔,倒是很有几分利落之感。

等这“姑娘”走得近了些,季怀直才注意到,虽然周妈妈称呼她为“姑娘”,但这女子却是头发盘起、梳得是妇人的样式。

“净智师太今日事忙,我待在这儿倒是讨嫌了,不若早早回去的好。”那姑娘先是回了周妈妈先前那问,又往季怀直那处看了一眼,“……这位是?”

周妈妈忙笑着引荐道:“这是我路上遇到的小郎君,原以为他是走错了路,就过去提醒了句……不想却是来的替夫人来求平安的,我踅摸着上回庵里来男客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