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看着李鸣争,说:“不愿意。”
“可要是真要生个孩子,我想那是你的,”兰玉说,“至少我不会憎恶它。”
李鸣争看着兰玉的眼睛,半晌,才慢慢抽出了手,他打横抱起兰玉,说:“天寒,藤椅上睡着容易着凉。”
兰玉搂着李鸣争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李鸣争,你帮我弄了这个孽种吧。”
李鸣争脚步顿住,低下眼睛,看着兰玉,兰玉却没有看他,只是紧紧勾着他的脖子,说:“我知道你可以帮我。”
李鸣争将他放回床上,一只手撑在枕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兰玉,道:“你想做什么?”
兰玉看着李鸣争,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说:“我不想生,我不想生!”
“无论是你爹的,还是老二的,都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他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鸣争,重复道,“我不想生。”
李鸣争看着他眼中将掉不掉的水珠,伸手揩去了他眼角的湿意,道:“弄掉这个孩子的法子有很多,小娘,你明知道我爹和老二看重这个孩子,尤其是老二,你却让我帮你——”
李鸣争说:“你想让我背负弑亲的恶名,想让李家父子离心,让老二和我反目。”
“你想让李家彻底分崩离析。”
李鸣争声音不高不低,看着兰玉,无形的压迫感逼得兰玉几乎喘不上气。他怔怔地看着李鸣争,心脏都似痉挛了一瞬,他突然推开李鸣争,伏在床边剧烈地呕吐了起来,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李鸣争看着他颤抖的瘦弱肩膀,心中生出一丝懊恼,他何必如此对兰玉,兴许是因着那个不属于他的孩子,抑或是因为李聿青。
李鸣争从未想过,他这一辈子,竟会真的嫉妒谁。
嫉妒——他并不是不在意兰玉怀了谁的孩子的,至少这个孩子,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李鸣争抬手轻轻拍了拍兰玉的后背,可刚碰上,却被兰玉用力推开,兰玉说:“滚,滚开!”
兰玉抓起床上的软枕丢出去,情绪激烈,说:“滚!”
“是,我算计你,我就是算计你,”兰玉红着眼睛道,“你去告诉你爹,让他杀了我啊!把我填井还是吊死,都由你们李家的意!”
兰玉看着李鸣争,说:“李鸣争,我以为你我之间是不一样的,多少有几分情分,”他闭上了眼睛,自嘲地笑道,“是我太自以为是。”
“你李鸣争一颗心高高在上,尊贵贵重,”兰玉说,“我凭什么碰?”
“不自量力。”
兰玉说:“李鸣争,你走吧,以后我是生是死,都不关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再纠缠你一分。你要是还念一点旧情,哪天我死了,就给我买上一副薄棺将我葬回扬州全我个体面。”
第77章
那日,李鸣争和兰玉不欢而散。
兰玉开口就是要和李鸣争一刀两断,还说什么要他给他备一副薄棺将他安葬回扬州,分明就是在故意拿话刺他,李鸣争鲜少动怒,在那一刻,心中竟当真生出几分怒意。兰玉拿着那些不知真假的话试探他,哄骗他,口中所说甜言蜜语分明不见一分真心,却还敢问他的真心,简直是不知死活。
还想葬回扬州?
李鸣争在心中冷冷道,就是死,兰玉也只能死在北平,死在他们李家。
李鸣争冷眼看着他爹和李聿青围着兰玉腹中的那个孩子团团转,兰玉明明恨不得剖出腹中血肉,在他爹和李聿青面前,却藏得滴水不漏,不喜欢——可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这是兰玉给他们营造的假象。
兰玉如此经营算计,反倒让李鸣争在不经意间想,这些时日以来,兰玉对他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李鸣争素来淡漠,无需,也不屑揣测那点微不足道的风月情爱。
可兰玉的真假难辨,成了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李鸣争偏要剥掉他那些似真似假的伪装,等着兰玉穷途末路地来求他,一如当日被李聿青逼得仓惶绝望。
没成想,不过几日,李老夫人就知道兰玉怀了身孕。
她是从刘大夫替兰玉熬的安胎药药渣里查出来的,到底是和李老爷子这么多年的夫妻,李老爷子的反常,她看在眼里,尤其是这几日刘大夫常去为兰玉把脉,就让李老夫人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