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东都,未央宫
入夜,未央宫宣德门,有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马车上挂着写着窦字的灯笼,待行至宫门口,马车夫拿出一面金牌递给金羽卫。
金羽卫御门官大喊一声:“开门!”
宫门缓缓打开,车夫搬下凳子、撩开帘子,将里面一人搀扶下来,是一年约四十多、身穿紫袍、头戴玉额乌纱帽,长得端正威严、面有美髯的伟岸男子;此男子下车跟车夫吩咐一句:“在此候着!”
车夫点头答道:“是,老爷。”
那男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往宫中而去,守门金羽卫将士在其经过的时候,尽数跪下行礼:“拜见相国大人!”
此人乃魏国尚书令左丞相窦晏,当今魏国汉臣之首,齐王正妃窦婉儿之父,陛下的亲家。
窦相入了未央宫,对面急忙赶来一队太监,前方几个小太监打着灯笼,居中一位大太监快步赶路,旁边两个小黄门搀扶着,不停说道:“干爹当心,小心路。”
那为首的太监愠怒道:“咱家还没到那走不动道的时候,你们都跟着来干嘛,都去陛下那边候着去啊!”
两位小黄门连忙跪下,自己抽起了自己的耳光:“干爹,惹您生气,是儿子们的不是!”
这大太监看着是又气又恼,忍不住一人踢了一脚:“都起来,给我回去!”
此人乃是魏国大长秋张禄,魏孝帝的潜邸旧臣,服侍陛下三十多年,朝内称为内相。
“内相何故如此生气啊!”窦相笑着上前问道
张禄连忙迎上去:“让窦相见笑了,这些猴崽子不懂事,窦相切莫如此称呼,这是折杀了咱家,咱家不过是陛下的家奴,可当不起这个称呼,窦相且随我来吧,陛下等急了,请!”
“请!”
张禄让出身子与窦相并肩而行,后面两个小黄门连忙爬起来,低着头跟在后面。
张禄带着窦晏入了天庆阁,见陛下正手拄着额头在书桌上打盹,书还拿在手里,靠在书桌边上。
张禄带着窦相走到陛下身边,打算叫醒魏定帝,窦相示意等等,张禄点头,从一旁搬来一个绣墩让窦相坐下,自己束手在一旁站立陪侍,殿内烛火摇晃,有宫人过来用小剪刀细细修剪烛芯,灯火平稳下来。
窦晏细细打量一眼陛下,这不过五十许的年纪,早已两鬓斑白,脸上皱纹颇深、皮肤隐隐透着暗沉,虽然那面孔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现在看来也是垂垂老矣了,花白的胡须上还有留下些许口涎;窦相闭上眼睛,心中有些难过,那个曾经年少意气风发的皇子,如今也风烛残年了。
他心想:“太子的突然离世或许对陛下的打击太大了。”
突然孝定帝的手一滑,书掉在了地上,陛下醒了,睁开朦胧的双眼,片刻之后才看清楚眼前坐着的人,于是连忙端正其身姿,张禄捡起地上的书,目光示意宫女上前为陛下梳洗一翻。
片刻之后陛下神色稍好一些,出来笑着抱歉道:“文敬(窦晏的字),不好意思,让你久候了。”
窦晏答道:“陛下,臣也是刚到。”
“今日朝上蜀使所说之事,朕认为不便在朝上直接讨论,所以回来思考再三,决定连夜召你入宫,朕想先听听你的想法。”定帝言明请窦相入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