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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凉水也塞牙

最讨厌消毒水的味道……强自忍耐了数小时的莫芷念，即便在睡梦中，都觉着心肝脾肺肾要被那股难以忍受的味道给呛出来了。

吼，明天要出院，死都要出院！不知是不是麻药开始失效，莫芷念模糊中感到小腿开始隐隐作痛，于是带着极强的怨念伸手开始找枕头下面的镇痛剂。依稀记得是个圆柱型的物体，半梦半醒的莫芷念搜了两圈，倒是握到了类似的东西，只是不知道开关在哪里，人又太乏，清醒不过来，只得随意在物件上捏了两下草草了事，继续睡觉。

镇痛剂真是好物，刚在手术台上被切来切去的小腿似乎一点儿感觉都没了，连带着消毒水的味道也渐渐闻不见了……没想到镇痛剂除了止痛，还有麻痹嗅觉的效果，莫芷念蹭了蹭枕头，对此深感满意。

好景不长，恍惚间竟开始闻到桂花的香气，还有人在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莫芷念，莫芷念……”。六月的天，哪里来的桂花，兴许是有人怕自己饿，带了桂花糕来看自己也说不定，只是这软绵绵的声音，很陌生啊……

莫芷念恐怕是少部分能一边睡觉，一边分出心思来思考的人了。这会儿刚经历完被撞，被剖，折腾了半天才躺上病床，别说是桂花糕了，就算是龙肉也敌不上好好地睡一觉。不想搭理来人，莫芷念又蹭了蹭枕头，希望那人见自己没反应，识趣安静下来才好。

“莫芷念！”

随着刻意拔高的一声叫唤，莫芷念只觉着小腿被人重击，疼得几乎落下泪来。是谁啊，叫不醒人，居然能对刚刚开过刀的地方下这么黑的手！莫芷念睁开眼，板起脸准备开骂。

白亮的阳光是那么刺眼，骤然酸胀的眼睛自然滴泛起水汽，摸了摸眼睛，坐直，莫芷念半张着嘴，想要开骂的话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口胡，自己不是在医院躺着吗，怎么睡了不足一觉的时间，就跑到类似于教室的地方了。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空气中浓郁的桂花香气没有让莫芷念镇定半点，反而因为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加震惊。

这不是一个类似于教室的地方，就是教室！桌上摊开的课本上写着《高一数学》四个大字！前面那个转过头来深沉状看着自己的小胖子，分明是自家堂妹夫的缩小版……而堂妹夫是当年自己的高一同学……莫芷念僵直身子，想要四下看看清楚，但是明显有人不会给她这个时间。

“莫芷念！”站在讲台上的阮忆柔都快哭了，自己才是第一天当老师，就遇着这么个硬碴儿。上课听着听着睡着了不说，还怎么叫都叫不醒，醒了非但不看老师，还无辜状四处张望……第一天上课，阮忆柔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同学们打好关系的，所以在座位表上找到这位同学的名字之后，只是想叫醒她就好。谁知道，几声叫下来，犹如石沉大海，倒是自己和那个叫莫芷念的成了整个班级关注的重点。台下交头接耳，像是看戏的目光让阮忆柔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再一次听着那软乎乎的调调叫自己的名字，莫芷念顺势向前看，得……这回连自己高一时的数学老师都出现了。木然地将右手抬起，在左手臂上掐了两把，好疼。不是做梦，那是自己穿越了？不，确切地说，是重生了？从26岁变回了16岁？上帝，那一定是在做梦……

“莫芷念！你！上来！做题！”阮忆柔捏着粉笔的指尖微微颤抖，却是作势在黑板上重重地点了几下。自己实在是被忽视得够彻底的，这要是不给她来个下马威，以后自己在学生当中哪里还会有什么威信可言。

回忆是需要时间的，才不会像什么不负责任的小说书里写的那样，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就在阮忆柔暴走的间隙，莫芷念才刚刚想起来，这个性子软乎很善良好欺负的老师，就只是教了自己两个月，就转去了初中部。虽然时间很短，但是留给同学们的印象却是极好……所以莫芷念几乎是没怎么考虑，就起身走上讲台，顺便接过了阮忆柔手里的那支粉笔。

左手的指尖深深地陷在掌心，接连不断的微微刺痛，一再提醒莫芷念这不是个梦，或者说这不只是个梦。

俗语有云，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真不是没道理的。相恋十年的女友被自己捉奸在床，居然对象不是奸妇是奸夫。虽然离心离德已非一日，对可能分开也早有预感，但是并不意味着事实以如此赤|裸|裸的面目出现在眼前，还能淡定对待。事实上，莫芷念已经够冷静的了，只是转身离去而已，只是过马路不小心没看车而已，只是被撞断小腿而已，只是上了手术台切吧切吧就被扔到病床上而已……这已经够倒霉了不是么，还是说倒霉其实是没有止境的，所以自己才会出现在这里？口胡，人生究竟要有多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