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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没有立即回话,沉默良久,起身走到殿门前。

那日殿门并没有完全地闭合,内暖外寒,轻易地引出了穿堂风。炭火在雪沫子下面劈里啪啦地响着。皇帝望向养心殿外白忙忙的雪道,不知不觉有捏了拳头。

“程英。”

“臣在。”

“这些人交给刑部议罪,你去给王授文传旨,让他去刑部同议。”

程英应是。又道:“恐怕王老大人,要告避嫌……”

皇帝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道:“朕知道,那里面有他的学生,你告诉他,他的想法,就是朕的意思。仕子乃朝廷之砖木,况都是年轻的血肉和胫骨,本不该拿去给醇亲王这些人做杠子敲。朕想过,刑部揣朕的意思,怕会见头颅。但那不是朕的本意。王授文把这一层悟到了,就不敢再跟朕说什么避嫌。”

程英动容。

他也算是皇帝相处了很多年的老臣子,见惯了皇帝的疾言厉色,为政从不手软,他原本以为,陈文柄这些人年轻人难逃一死。但他不曾想,这位同样年轻的皇帝,竟有心胸和深意,来恕这些人。

说来都是寒窗多年苦读上来的人,他对这些后辈也是有共情之处,见他们挣了命出来,心里感怀,人又上了年纪,想着眼睛就发红。

“皇上仁慈。”

皇帝没再说话,君臣两个同望道上密密麻麻的大雪。

感受,情怀在各人的心里,不尽相同,但又都需要时间来慢慢平复。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殿内炭火已经燃尽一会儿了,程英的背脊渐渐生了寒意。他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听何庆在殿外回道:

“万岁爷,主子娘娘请见。”

皇帝“嗯”了一声,松开负在背后的手,对程英道:“你跪安吧。”

程英便不再说什么,应了“是”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