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认命的被她摁在浴桶里推搡着。
古朴雅致的闺房,临近水房的,不断散来柴火的气味。
她并不算多么顺畅却极其认真的手法,却毫不费力地召来了皇帝真实的睡意。
在遇见王疏月之前,他一直晚睡少眠,但自从被她在养心殿绑过以后,这个少眠的病却好像渐渐地不要而愈了。
“您可别睡,一会儿我怎么撑得了您起来。”
“你弄得朕那么痛,朕怎么睡。”
这话意思有点奇怪,王疏月倒是没反应过来,皇帝自个先懵了。忙抬手按着脖子来掩饰。好在王疏月没有深想,起身倒后面去取何庆备好放在榻上的衣服去了。皇帝这才松了口气,从新靠下来。
头顶屋梁凝结着水珠子,偶尔低下来那么一两滴,落入盆中。
其实民间究竟如何,皇帝一生都懒怠去想。
虽然他要做一代圣主,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但“民间”“百姓”毕竟是几个对他而言,过于宽泛的词,它们代表着紫禁城之外,代表着天子之外。他一个人,对,就是他一个人,住在紫禁城中,孤独地面对着城外一切有灵的生命,无灵的江山水土,为了“百姓”这个永远无法触及实在的虚妄代称,他殚精竭虑了这么些年,所求的其实也就是风调雨顺的夜,能让他安枕好眠。然而为此,他成了全天下唯一一个杀人如麻的人,担着苛刻臣工的名声。与他维护的“人世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这可真是帝王荒谬的命运。
那一夜,王疏月依旧干干净净地躺在他的身边。
皇帝身上的被褥并没有宫中的蓬松馥郁,但身边的人的身子却是温暖而柔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