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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主子是不知道,重修卧云,其他都还好说。但照着从前的书录寻买一些狠难现世的古版,才是最最难的一样。古版大多是府内私藏,议价从来艰难。奴才是个女儿家,脸皮子又薄,起初总叫人多掏弄出好些银钱去。回去算算,又心疼。想着他们都说主子是个清水王爷,家底有一半耗在了奴才这里。奴才也心疼主子的银钱,便要让家人寻上门去和他们理论。每回,我都教家里人说,咱们是五王爷的奴才,办得也是五王爷的差事,就算在你们这儿闹开犯了事,最多也是回去挨顿板子。今儿,一定要把银钱算平了,不然,绝不依。”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

他记得那时剃头易服的屠杀才平息,满人的朝廷和汉人的文坛之间拉扯出了巨大的阵痛,文学艺术和科举仕途之间甚至被劈出了大裂谷。‘继前明之文风,不做鞑子之臣’这样的呼声在南方不绝于耳。文人结社也渐渐露出反清之风。

要把这些文人收拢回来,重新引上科举取试的正道,让结社思想与考科举,取功名相结,而不至于闹起精神反潮,这光靠一把砍头刀是不行的。在这个背景下,皇帝才命王家重修卧云精舍,一是不忍卧云精舍毁于战乱,二是借此为朝廷解决南方的学乱之风铺路,三是筹谋自己在江南文坛的声名。

但过去那些年,皇帝并不知道他无意间供养了一个女子的少年时光,可惜当时他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存在,否则到可多匀些钱给她,让她也买些簪子绒花儿戴。如今她已长成,正亭亭地立在他的面前。

这么一说,真不知道是谁亏欠了谁。

“朕的名声拿给你这样败,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她没惧他这句话,直言道:“奴才没有坏主子的名声,奴才是觉得,就得让他们知道,到底是谁在护汉他们的那些心头爱。”

皇帝一怔,不管她有心还是撞鬼撞上了。这句话,真是和他当时的心意相通。

“主子手腕上的绳痕还没散好。”

她起了另外的话。

皇帝顺着她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其实大多是好了,只是有些淤处还没有消干净,皮下泛着淡淡的褐色。

皇帝收回手。端起一旁半凉的茶喝了一口。

“好多地方留了疤,这里就算了,否则你万死都不得抵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