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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日里,无论他脾气有多不好,给王疏月受了多少气,她都没从他榻前离开过半步子,偶尔皇帝夜里醒来那么一会儿,正见她举小灯,在门口问何庆要苍耳。要了回来,又在毡垫上坐下来,执着地把捆在他手腕上的带子绑到自己手腕上。

皇帝眯着眼睛看她,想知道她敢不敢把那苍耳往自个太阳穴上扎。这么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不知为什么,哪怕是大不敬,他也想饶恕王疏月。

原因在于她那副永远没什么指望的样子。

怕哪天会被自己处置,但又一次一次不怕上死地和他碰撞。

她对他没有指望,也就没有谄媚,没有索取的欲求。

皇帝这一生从来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他安稳的人。

先帝拿他制衡太子,后来又拿他来试探朝廷党争的底,试到底之后,准备舍他。皇太后,养了他一场,但却是在太子没了指望之后,才把眼光落到了他身上。父母皆如此,兄弟就不用说了。

杀伐之所以痛快,是因为惹祸乱的人杀一个就少一个。

少年时要安稳要不到,到最后,所谓的帝王心术,其实都是被逼出来的。

王疏月这个人,算是苍天给皇帝这个天煞孤星的补偿。

她捧给皇帝的这些“安稳”并没有引起皇帝习惯性“居安思危”的敏感。因此皇帝事后没有对自己放松警惕的行为感到后怕,也就没有处置。

这些看起来水到渠成,却细思极恐。

因为如若不然,一个偏差,他或许真的会杀了王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