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会儿话,此时茶盅里的清茶温和了许多,长浚伯端起来呷了一口,忽而又问:“对了,今日听你母亲说安福郡主来过?还说郡主赏赐了你一块玉佩是怎么回事?”
邵恪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父亲说了,长浚伯气得脸色一阵阴沉,倒是没再说什么,只从位子上站起来:“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沐休好生准备,后日便该去翰林院任职了。”
邵恪之自然瞧出了父亲的怒火,而这份怒意应是来自于长浚伯夫人张氏,他望了眼父亲,倒是并未多言,只佯装不知地应了声: “是,孩儿明白,明日必回好生准备,不让父亲失望。”
长浚伯欣慰地点了点头,起身背着手大阔步出了阅朗轩,急匆匆的便回了自己房中。
长浚伯夫人张氏如今还未曾睡下,此刻正在妆奁前坐着,由下人们伺候着卸去头上的珠钗头饰。
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这张如珠似玉的脸庞,张氏心里格外舒坦,眉眼间皆是笑意。今儿个下午乔国公夫人在府里的后院儿举办了赏花会,她也应邀参加。原本乔国公夫人才是东家,不料她这个客人倒是受到那些夫人们好一通巴结,直夸她生养了个好儿子,还夸赞她肌白胜雪,很会保养。
张氏被人夸得心里一阵美滋滋,直到回了府上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嘴里还忍不住哼着小曲儿。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笑盈盈的站起身去门口迎,对着长浚伯福了福身子,柔声细语道:“伯爷。”那是媚到骨子里的嗓音,似能酥到骨子里。
长浚伯一直黑着脸,眉头皱着,眼底透着一丝薄怒,对她的娇媚充耳不闻。
张氏瞧出了他的不对劲,对着下人使了使眼色,大家纷纷退了下去。她自己则强自笑着过去挽上他的胳膊:“伯爷这是怎么了,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张氏生的是当真美极,如今虽然三十有四,却因为素来的保养并不显老,反倒像二十七八的年纪,如今说话又娇娇柔柔的,倒也惹人怜爱。长浚伯瞧她这般也心软几分,但想到白日里的事终究还是有怒意的,只冷目瞪着她:“你今儿个又去二郎那儿闹了?”
张氏笑笑:“伯爷怎说这样的话,二郎可也是妾身的儿子。”
“儿子?”长浚伯冷笑,“你几时当他是你儿子,只有四郎才是你亲生的。瞧瞧那孩子被你养成什么德行了,倒还不如乳娘带大的懂事些,皇家的玉佩他也敢要,还敢哭闹着拉你去找二郎,甚至得罪安福郡主,这回我非教训他不可!”
一听说教训自己的宝贝儿子,张氏心肝儿颤了颤,忙为儿子说着好话:“霄儿哪能是那样的,他也不过是看老二的玉佩好看,想借来带两日,都是自家兄弟,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可是老二跟你说什么了?”
长浚伯瞪她一眼:“二郎能说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个数?”说着又顿了顿,“我方才去了四郎那儿,罚他抄写《论语》二十遍,抄不完哪儿他也不许去!”
张氏听得大惊:“二,二十遍?那抄上一年也抄不完呐……”一本论语那得多少字,何况是二十遍……如此下去她宝贝儿子的手岂不是要废掉了?
长浚伯却不觉得心疼,只黑着脸道:“他活该,一年抄不完他就抄上两年。都是被你惯得,受罚这段日子你们母子也不许见面!”
张氏被骂的有些悻悻,垂着头也不敢说话。
长浚伯自己脱了外袍随手挂在屏风上,见她呆呆站在那儿,他默了会儿道:“我一直认为你素来是个稳重的,府中上下也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条,怎就在孩子的事上如此糊涂。你口口声声说二郎与你相克,可你现在看看,给你在外面挣得脸面的是谁?你再瞧瞧被你宠若珍宝的四郎,活生生一个纨绔子弟,这样的人你还指望他将来长大了有所作为?他能不辱没我邵家门楣我就谢天谢地了!”
长浚伯一席话说得张氏有些怔愣,不由仔细思索着这两个儿子,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长浚伯却也没理她,自顾自的上床睡觉。
张氏站了好一会儿,倒也没再说什么,默默爬上床去,却是一夜无眠。
——
次日,因为今日沐休并无什么要紧事可做,邵恪之早早的起了在院子里练习拳脚。
长浚伯如今在朝中虽是文官,以前却也是做过武将的,邵恪之也得以跟着他学习拳脚功夫,至少能够强身健体,日后说不得还能上阵杀敌。
春日里空气清新,温度却并不高,早上更是有些清清凉凉的。他只着了身白色中衣,此刻练了半个多时辰,竟也是汗流浃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