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思片刻,悠悠道:“臣妾记得,那吏部尚书郭岩朗当初是陈丞相推荐的。”
顺熙帝看她一眼:“你所言不虚,郭岩朗原是陈鼎的门生,其长女还是陈鼎的宠妾,二人也勉强算是翁婿。今日早朝朕下令将郭岩朗革职查办,从重处置,也是想借机搓搓陈鼎的锐气。”
提到丞相陈鼎,顺熙帝就更来气了:“陈鼎此人在朝中党。羽遍布,权势滔天,以前景旗在时还能与之分庭抗礼,如今景旗没了,武将当中无人能够服众,成了一盘散沙,反倒使得陈鼎老贼越发得意忘形,郭岩朗贪污如此巨额银两,他今日还想让朕念在他的情分上放他一马,痴人做梦!”
皇后听到此处心下却是了然:“怪不得陛下让阿兄做了吏部员外郎,吏部尚书郭岩朗贪污受贿,买卖官吏,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下面的人只怕也没几个是干净的,如此连坐下来吏部倒是可以空出几个名额来。吏部乃是要职,陛下把阿兄安排进去也是对他抱有期望的吧?”
顺熙帝点头,握住了皇后的手:“冯子谦此人的才华朕是见识过的,倒也是难得的贤才,自然要给他一展所长的机会。何况,他如今成了你阿兄,顶着皇亲国戚的身份,若能够在朝中地位稳固成为你的依仗,对你和璋儿来说是有利无害的。”
其实皇后早就料到了,冯子谦冠以楚姓,又委以重用,很大的原因是为她。暑热天气原就容易心情燥乱,如今听到这话,她心上微凉,整个人似乎都舒适了很多。
“陛下消消气,所谓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难,咱们当初领军入关时陛下身边良将无数,但到底没多少谋士。问鼎天下之后,陈鼎等一帮文官乃朝中旧臣,他们拥戴陛下多为自保,却并无多少忠心。但眼下用人之际,这些人虽然可恶,却也是不得不用。这些年虽然咱们靠着科举也在重新培植自己的人,但那些人资历尚浅,又难遇极慧之人,如今还没有哪个能与丞相抗衡。此事急不得,还应徐徐图之才是。”
顺熙帝叹了口气,皇后的话他又何尝不知。但陈鼎老儿一日不除,却也当真让他觉得如鲠在喉,实在难受。尤其,后宫里还有个陈贵妃……
他默了片刻,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人来:“其实若说极慧之人,朕倒觉得那邵敬霆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年纪虽小,但这两年及第的进士们也鲜少能及他半分。”
听顺熙帝突然提及邵敬霆,皇后不免有些诧异:“前段日子陛下免了邵敬霆三皇子伴读之职,将其遣回家中,臣妾还以为陛下对他有所防备,日后不会再委以重用。”
顺熙帝笑望她一眼:“你当真以为朕会相信之前的事乃邵敬霆和老三所为?”
见皇后不语,他继续道:“长浚伯府和素来寡淡的贤妃在宫中怎会有如此势力?朕同意邵敬霆不给老三做伴读,一来是为了让陈贵妃和陈丞相放松戒备,二来也是觉得,邵敬霆此人虽然才华横溢、有勇有谋,但仍需敲打一番,让他把那份智慧用在仕途上,而不是卷入储君之争,玩那些尔虞我诈的把戏。他是个聪明人,一定能想明白朕的意思。”
皇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只怕这会儿陈贵妃还以为自己奸计得逞,好不轻松惬意呢。
看皇后在愣神,顺熙帝也舀了碗汤给她:“润润嗓子。”
皇后道了声谢,双手接下,耳边又传来顺熙帝的唏嘘声:“其实朕一直希望,你我百年之后能留给璋儿的,是个真正属于他一人的江山帝业。”
皇后怔了怔,默默喝着碗里的汤,久久未语。
夫妻二人坐了一会儿,外面的金嬷嬷却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陛下,娘娘,太后把郡主带走了!”
帝后听罢有些不以为意,皇后更是觉得纳闷儿:“这几日阿宁不是一直在长乐宫吗?又何来带走一说?”
金嬷嬷道:“不是去长乐宫,太后说宫里闷热,一时兴起带着郡主去丽云山避暑,这会儿想必马车已经出了宫门了。”说着将一封信呈了上去,“这是太后命长乐宫的宫人送来的信。”
顺熙帝迅速接过拆开看了看,一时有些无奈:“母后也真是的,出宫也不跟朕说一声,还把阿宁给带走了。”
皇后接过书信看了看,神色虽有诧异,到底还算平静:“这宫里确实闷热,母后年纪大了的确有些受不住,去避避暑也好,丽云山有守卫,必然是不会出什么危险的。何况,陛下不是还派了暗卫一直暗中保护太后的吗?”
这倒是,太后这些年鲜少在宫里待着,顺熙帝怕外面太乱母亲出什么事,便指派了几个暗卫时时刻刻的轮流跟随,安全应当是有保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