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着车子，从上车到等了第五个红灯，小破孩在自己耳边念叨得就没有停下来过。他起初还应了几句，后来发现杨洋压根就是闭着眼睛在瞎哼哼，明明困得厉害，嘴上却不肯停下来，他想是不是因为听到自己回应了，所以小破孩才不肯停住，于是他不再说话，虽然耳朵还是竖着想知道小孩到底在念叨什么。

杨洋在数着两人一开始相处的时候，小哥给了他多少个冷面孔，每一个场景都被他说得绘声绘色，一点都不像醉酒的人。张起灵仔细听着，也就想起来了不少，忍不住失笑，趁着又吃了个红灯的机会，伸出食指点了点小破孩的额头，没想到小孩那么“记仇”，记得还那么牢。

那段时间是他刚来到这个地方，他还不懂为什么有一个人会愿意这样全心全意地对他好而不求什么报酬，他向来习惯的是等价交换，所以起初杨洋照顾他，他确实是抱着几分疏离且警惕的态度的。

不过后来他明白了，就像他过去信奉的等价交换原则，他便也想对小孩好。这种想法从最初的不过是简单的回报回应，到现在愈演愈烈、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抢过来放在小孩面前，张起灵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大概就是喜欢上了，越来越喜欢了。

爱上了，越来越爱了。

张起灵背着杨洋上了楼，因为小孩睡着了，他也就没舍得把人喊醒。他垫垫背上的重量，真的又瘦了一点，明明除了一开始进组的一个礼拜没有管小孩，后来的三餐饮食都有他监督着，偏偏人还是瘦了。

张起灵把小孩放上床，捏了捏小孩身上唯一肉多的地方，说不清是惩罚还是……占便宜。

第二天早上杨洋醒过来被张起灵灌了碗醒酒茶，他按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接过小哥手上的碗，朝小哥吐吐舌头，昨晚莫名其妙就喝醉了，这一点都不在他掌控之内，现在被小哥盯着喝醒酒茶，莫名就有种被监护人抓包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没管住自己的话匣子，在车上一直嘀咕着有的没的，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究竟说了什么。这样想着他一边喝着醒酒茶，一边拿眼睛瞄小哥。

张起灵端着张巍然不动的表情，杨洋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压着心里的好奇绝口不提。——他一点都不想干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的蠢事。

张起灵就看着小孩不停地往自己这儿乱瞥，一副做了坏事心虚的小模样，他心里早忍不住想笑开，但是就想看看小孩挠心挠肺的慌乱模样，硬是绷着张脸。

张起灵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忍住笑而绷紧表情。

……

之前杨洋答应了杨婕要去客串她的电影，祝纪便把那边的剧本要了过来，杨洋花了一天的时间看完了，有些惊讶剧本的高质量，他原本以为杨婕导戏是有点玩票性质的，但是看看剧本，却又觉得完全不是这样的了。

他和杨婕约了一天出来讨论角色，两个人聊了半天，杨洋才听出来这部电影连男女主角都还没定下来。

“诶呀这不是编剧要求太高了嘛！找谁都被out了，但是那些大咖我哪里请得动？只好不断淘金了呗。”杨婕推了推杨洋，被杨洋说破自己小破剧组连个雏形都没有的杨婕有些小傲娇了。

杨洋抿抿嘴，其实看完了剧本，他倒是真的挺感兴趣，如果男主至今没有人选的话……

“我回去问问祝哥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个试镜，我想去试试你这部电影里的崔深。”杨洋说道。

“什么？！”杨婕叫出来，抬抬鼻梁上的□□镜，“你想演崔深？！”

杨洋点点头，“感觉还不错。”

“那就不用试了！”杨婕兴奋地拍板。

“啊？”杨洋一愣，不是说编剧要求很高的么？被杨婕那么说，他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拿得下这个角色。

“废话！编剧就是以你为原型写的！”杨婕笑起来，“编剧心里早就有你这个形象作为蓝本了，所以每次来试镜的演员光是试妆上，出来的气质感觉就被卡住门槛了。再加上你也知道，现在绝大部分人演戏都刻板，科班出身的身上匠气感觉太重，非科班出身的，天生吃这口饭的又不是随处能遇到的，所以啊……”

她耸耸肩膀，“你说我这小成本电影，导演处女作，容易么我？导演没名气，又拉不到什么好的投资商，哪里请得动那些符合要求的演员啊。”

杨婕说着就和杨洋倒起了苦水，不过看得出来，杨婕自己也不想随便应付的，不然她一个导演，又怎么可能因为编剧的想法而拖拉电影那么久？

杨洋笑起来，一个角色剧情丰满的剧本，一个不需要什么特效的小成本电影，一个有自己主张的编剧，加上一个高要求的导演——虽然目前这个导演水平如何暂不做考究——杨洋想，至少这几项已经达到了他接片的最基本要求了，更何况里面还有友情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