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了很久很久,直到没了气力跌进一片柔软的草丛里。脸上传来一阵刺痛,也许是因为脸先着地的原因,所以大概是有些擦伤,但是向来爱美视脸如命的钟珩却没空去介意了。他爬上了最高的一棵树,将自己藏在了那片茂密的树叶里,然后抱着双膝把头埋在里面一动不动。以往,每当他难过伤心沮丧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含着泪包,自以为孤苦伶仃的找个地方保持这个姿势哭天抹泪。

只是,他自以为凄凄惨惨的一个人好不可怜,但其实总是会有许多的人找到他,或者是师姐或者是师父,总之一定会有人能发现他。然后她们便会抱着他闻言软语的一阵轻哄,直到他开心了以后,才会肿着核桃一样大的眼睛被她们牵着去吃零食才算完。

可如今,他找不到回家的路,真正的变成了一个无处可归的人。现在他默默地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一个人痛得要死也再没有人会摸摸他的头,对他温言软语的安抚了。

‘珩儿啊,也到了该长大的时候了,总这么爱哭会被当成女孩子的。’

记忆中,那人一身的红衣俊美如斯气度翩翩,是如今的他怎么也赶不上的。他总是会蹲下-身来给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俊秀的眉宇间皆是无奈和温柔,说着他该长大这样的话,其实却也最为包容他。

“飞亮……飞亮哥哥……”钟珩小声的呢喃着。

珩儿已经在很努力地长大了,可是为什么却觉得会更加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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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客厅里,看着一室的冷清,眼眸里慢慢的隐去了一层的寂寥。艾伦还在医院敬仰,钟珩又……

如今这曾楼,竟只剩他一个人。从前他一个人住惯了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模样,倒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没有钟珩在一边总说些挑衅找打的话,原来竟真的有些寂寞。

“被关久了的苍鹰,到了极限也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挣破牢笼飞出去的啊……”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对着空气说道,也不知道再说给谁听。

佩特拉从厨房走出来,闻言奇怪的说:“兵长,您在和谁说话?”

“没什么,弄好了你就先回去吧。”利威尔摇头说道。

佩特拉垂下眼睑,“开水我已经烧好了,这是新泡的咖啡,先放这里了。”她将手里的杯子端正的放在了利威尔身边。

“嗯,麻烦你了。”

“伤口的药我明天再来帮您换。”佩特拉恭敬的说着,然后起身退了出去。只是在转身将门关上的时候,眼底才流出一丝遗憾来。

她埋藏了这么久的感情,终于还是没敢和他表露,因为知道就算是她坦白一切的表白了,他或许也只会睁着那双眼睛看他一会儿,然后摇头拒绝吧。

佩特拉苦涩的一笑,其实也只是她胆小而已,找那么多的借口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兵长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也爱上某个人,或者说,他会爱上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利威尔看着佩特拉将门关好,又沉思了许久,才将放在自己面前茶几上的那杯咖啡端起来。他的动作一点都不高雅,整个手都几乎覆盖在了杯口上,只留个小口让自己喝东西。这个动作曾被埃尔文头疼的纠正过许多次,但他依然不为所动。

反正就算被招进调查兵团,他也还是那个王都地下街的混混,做不了贵族。

“啧,怎么佩特拉最近泡咖啡的手法变了。”他皱着眉将被子放下来,刚要再说什么,突然间想起,最近他喝的一直都是钟珩泡的咖啡,因为佩特拉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和他住在一起,所以泡茶什么的有时候就让钟珩来。

钟珩只会那种高楼小阁上净手温水煮清茶这样风雅的事情,泡咖啡什么的完全不会。曾经他第一次心血来潮帮利威尔弄咖啡的时候没把握住分量,把咖啡煮的又苦又涩,利威尔黑着脸几乎是让他滚回去重新又弄了一杯来。

后来,钟珩就渐渐地学会了怎么弄这种又苦又难闻的饮料,泡出来的东西也不再那么的难以下咽。只是每次他去给睡不着觉的利威尔泡的时候,总是会嘀嘀咕咕的,说是找虐了才会喝这玩意儿,一点也品不出其中的乐趣来。

利威尔摸了摸肩上的伤口,那里隐隐地有些发热刺痒,可能是开始长新肉了吧,他的恢复力向来比一般人要强许多。

只是一杯咖啡而已,他居然都能回想起那小鬼许多的事情来。

利威尔低头,把剩下的咖啡一口气全部喝完,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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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万物都陷入了沉睡中,城内一片死寂,这个时间点,只有圣经中的死神才会出来晃悠。但是却真的有一个人影,形如鬼魅般飞檐走壁,悄无声息的在屋顶之间来回的窜,方向直奔调查兵团旧部的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