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房们对兼子母子的亲昵早已经见怪不怪。虽然的确有些亲昵的过头些。
再过一两个月,孩子或许就可以满地乱爬了。看着被乳母抱下去的儿子。兼子默默想道。
承香殿养的宠物最近懒散了很多,也不到处跑了,也不看见生人就挠。总之让那些女房们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日弘徽殿女御来承香殿,承香殿女御一如既往在讨论些和歌。好大一只的白猫蜷缩在承香殿女御的身边。
猫这种生物比不上狗,也说不上什么忠心。只要你能给它比前主人更多更丰盛的食物,它就能抛弃原主。
听着承香殿女御的话语,面上笑着。纤纤十指收于袖中。
☆、劫
深秋里夜间的月光如水的冷。弘徽殿的寝殿里静悄悄的,御帘外的女房们似乎也被睡意侵染,眼眸半开半阖。
寝殿内双鸾纹银香炉青烟袅袅,殿内弥漫着伽罗香。伽罗香利于睡眠,寝台帐子里传出轻微的响动。
寝台上的美人儿睁开眼,手缓缓伸向自己身侧,指尖触及布料,沁凉的触感从相触的那点一路之际传到心底。
【今日已经是第几天没有见到他了呢?】心里冒出个声音,身子也侧过去,脸贴在那片软缎上寻找着他曾经留下的体味,就连鼻尖缭绕不去的伽罗香也赶不走心头那处相思。
她年幼入宫,自小陪伴在那人身边,眼里看到的全是他,耳里听到的也是他。那时候的自己懵懵懂懂,父亲和伴随进宫的乳母告诉她,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少年就是她要陪伴一生的良人。可是……
手指猛然攥紧了手下的布料,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即使知道这后宫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没料到那人会变化到如此地步。难道真是君恩薄?
还是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儿子。
想到此,手指一下抠紧锦缎里。
深秋时分天亮的格外晚,连带着人也懒散了不少。奉上的菊花棉粘着露水擦拭着脸庞,冷泉帝昨夜宿于凝华舍,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就起身回清凉殿。兼子一起身身边的位置都已经凉了。
这里的人们相信用菊花棉擦拭面容可保姿容不老,兼子手指轻轻滑过眼角,眼角的肌肤仍旧光滑平整,回想这二十多年还真的像极了一场梦。竟然还给比自己小七八岁的甚至连男人都称不上放在她原来的时代里应该说是高中生的少年生了孩子。
兼子突然有些想抱头撞墙,但是这里没有墙可以给她撞。女房们恭恭敬敬的奉上折叠整齐的衣服,兼子眼角余光瞟见漆盘上的衣物。她放下手里的菊花棉,站起身来。
“更衣吧。”
凝华舍中两个女房端了新进的妆粉向寝殿走去,渡殿的御帘仍旧卷着,但是支起窗户的支木早已经被放下。
“这几日晚间似乎听见有猫的声音。”一个女房道。
“自从大皇子出生,夫人便把养的御猫送走了,有哪里来的猫叫?恐怕是多虑了。”女房对同伴的话语很不以为然,凝华舍的女主人之前的确是养了一只花猫,但是生下了大皇子担心着猫哪天冲撞了,便早就送走了。如今怎么可能还会有猫。
梳妆完毕换过衣服后,乳母把孩子抱上来。屋内燃着捏成讨喜形状的瑞碳,原本也还没到那个时候,只是兼子担心这样的天气孩子乱爬会冻着也就提早点着了。宫廷里的人都是会看眼色的,只要拿出大皇子的名头立刻就办,何况这还是真的。
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乳母的怀里他是不安分呆了。在母亲的怀抱里也不过乖了一会便挣扎着伸出小手要在地上爬。
兼子看着怀里的儿子执拗的往地上扑,也只得叫女房乳母们小心着他别被东西绊住了。信仁穿着雪白的厚单衣,嘴里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叫些什么。四肢并动到处乱爬。女房们被婴儿到处乱爬的可爱模样给逗乐了,袖子掩住面容发出笑声。
信仁的五官比起兼子倒是更偏向冷泉帝些,原来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看不出来,现在越发像他父亲,也像源氏。
兼子心里纳闷,入宫之前她就听说过冷泉帝和源氏兄弟相似的事情。但是如今连伯侄相似就有些匪夷所思,更何况冷泉帝和源氏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桐壶帝的基因未免也太过强大了。
不过她也不见那小东宫和自家儿子长得像。
“咿呀!”在地上手脚并动的小信仁突然停下发出一声响亮的欢叫,举起小拳头就往自己口里送。立起上半身,一条腿半跪着,另一条腿踩在地上,也不知道真的能站起来么。
“夫人,大皇子这是想迈步呢。”一个乳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