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的月亮或许比不得中秋的,但足够映照出朦胧的身影。
忽地,被看着的人也睁开了眼。
宝钗转了个身,面对着里侧的黛玉∶“还不睡?莫非你也像云儿般有了择席的毛病?”
黛玉一怔,才醒悟宝钗说的是湘云。
她忍不住轻叹。
“当初我和她在老太太那儿住着时,她都不曾有这毛病呢。倒这段时间在她家、我家,偶尔又回老太太那儿,如此倒将她这毛病养出来了。别人说住的地方常换,反而容易习惯各种各样的床枕,偏她却择席了。”
宝钗默然半响,叹道∶“若真只因如此还好些呢。”
湘云从不频繁与她说起在家中的不快之事,偶有提及,往往也说不了两句就不肯再多言。然越是如此,越让宝钗清楚,湘云在家中过着的并非如何快活的日子。纵回家次数不多,每次回去住的时间不长,已令湘云心生疲倦。
湘云定亲后,又听闻那冯紫英相貌人品等皆属上乘,湘云一度羞中带喜。然而后来回家,又要筹备嫁妆等事,湘云的烦闷便日益加重。
宝钗问起,湘云只说过要自己清点嫁妆单子,看着这些东西苦恼。毕竟当姑娘的一旦要嫁人了,将来嫁妆就得自己打理。湘云父母又早亡,她父母留给她那些嫁妆更要早些清点明白,其中的庄子田铺尤需湘云早日接管。
她那份嫁妆此前一直和保龄侯府其他家业一起,被湘云的婶娘打理着。她的亲事既已定下,该是她那份东西自当早些分割清楚,以免日后忙起来又有哪些地方弄得不清不楚。
盖因湘云又曾说过,她回到家里,往往还需帮家里做些针线活,甚至留在林家时,也偶尔会被拜托着帮忙做些针线……
湘云身为千金小姐,又不似迎春那般因秉性懦弱而任由自己的月例钱被奶娘占去花了都不说的,然而湘云却是这些小姐中手头最不阔绰的,实在由不得宝钗不多心。
黛玉和湘云感情也好,可两人年岁相差不多,往常基本只一起玩闹,难得湘云会和黛玉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