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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像从前一样轻快明净,以至于糜芜根本不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摇着头笑道:“照这么说的话,皇后未免太大度了,昨天还咬牙切齿地要杀我,今天你说一句话,就放我出来了?”

“放你一马用来收买我,是桩划算的交易。”谢临又往椅子里窝了窝,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如今皇后胜券在握,你对于她来说微不足道,只用一个你,就能换来我的效忠,同时还能牵制谢家,称得上是一箭双雕。”

糜芜向他脸上细细看着,却怎么也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想了想便道:“她就不怕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什么是曹?什么是汉?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谢临探身她靠近了些,桃花眼中笑意深深,“我得走了,你安心待在这里吧,这几天宫里乱,诸事恐怕都不方便,过一会儿我把吃的用的都给你送过来,你就待在房里,不要乱走。”

他又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跟着站起身来,道:“我走了。”

糜芜看他迈步走到门前,忍不住问道:“陛下的病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如今福宁宫铁桶一块,除了皇后的心腹,谁也进不去。”谢临伸手拉上门栓。

糜芜急急追问道:“刚刚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你猜?”谢临拉开门,回头向她一笑,跟着走出去,关上了门。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糜芜怔了片刻,连忙走到窗前,就见谢临正往翠华门外走去,糜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纷纷乱乱,怎么也猜不透他是真是假。

许久,糜芜还是放不下心来,于是走上二层阁楼,远远望向福宁宫的方向,只见朱红的宫门紧紧关闭着,从粉墙飞甍的间隙里,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人来往,然而皇帝究竟如何,却是不得而知了。

她就这样站在楼上看了小半个时辰,渐渐发现,昔日人来人往的宫道如今老半天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即便有人走过,也多数都是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末后突然瞧见王福良捧着一个盒子匆匆往东边去,连忙招手叫道:“王公公!”

王福良抬头看见是她,不觉又惊又喜,站住步子问道:“江姑娘,你没事了?”

糜芜飞快地从二楼跑下来,开了门问道:“王公公,陛下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王福良苦笑着说道,“除了汤总管,我们这些人都被打发去别的地方伺候了,我如今分在尚衣库,这不,我赶着去给太子送大朝会用的袍服呢。”

糜芜一颗心便沉了下去,闻莺是汤升挑上来的,如今其他人都被调走了,唯有汤升还能留在福宁宫,他是谁的人,不言而喻。可她分明曾经提醒过皇帝和崔恕,难道他们都没有追查过?

得想个法子混进福宁宫看看皇帝才行。糜芜想了想,又问道:“我那两个丫头呢?”

“拾翠发落去浣衣局了,闻莺那孩子,唉,”王福良叹口气,道,“昨儿不小心冲撞了皇后,挨了三十板子,这会子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只怕不是冲撞了皇后,是皇后向她清算那块红斑的旧账吧。糜芜跟着叹口气,道:“闻莺真是可怜,王公公,我很担心拾翠呢,你要是有法子的话,能不能帮忙跟浣衣局说句话,让那边照顾点她好不好?”

“我现在就算说话,也没人听喽。”王福良叹着气说道,“行吧,待会儿送了衣裳回来,我过去浣衣局说一声,就看中不中用吧。”

他看看糜芜,又看看她身后的晴烟阁,脸上便有些疑惑:“江姑娘,先前我恍惚听见说皇后娘娘恼了你,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谢校尉替我向皇后娘娘求了人情,放我出来了。”糜芜道。

王福良脸上便有些惊讶,到底也没说什么,只道:“有惊无险,江姑娘真是吉人天相。”

糜芜满心里都惦记着皇帝的病情,忙问道:“我就是放心不下陛下,想去看看陛下。”

王福良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陛下不大好,主要是吃不进去药……我这两天留心看了看,宫里大小地方的管事都换了一遍,就连平常巡逻的卫队也都是生面孔,江姑娘,你万事小心,我得走了。”

王福良匆匆离开,糜芜掩了门进去屋里,沉吟不止。

福宁宫进不去,大小管事都换了,禁中巡逻的金吾卫和虎贲卫也换了,皇后筹划的很周祥,都怪她昨天领悟的太迟,要是能早些猜到皇后的意图,早些阻止皇帝继续听下去,也许皇帝就不会出事。

皇后太了解皇帝了,惠妃就是他心里扎得最深的一根刺,只要揭破真相,根本用不着做什么,皇帝自己就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