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之制必定会被大多数官员所反对,愿意退休的人只是少数。练子宁若是帮助推行这一制度,必定会被骂声所淹没,他等于是要赔上自己的名声。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未催促,只是等着练子宁自己做出决定。
过了许久许久,练子宁才抬起头来,同允说道:“陛下,臣愿意推行退休之制。”‘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既然吩咐了差事,臣下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推脱?况且陛下对我极其重用,君恩厚重,我若是推脱,自己也没有脸面以士人自居。哪怕为了自己心安,也要答应。’他想着。
“好!”听到练子宁答应,允的心放松下来,大声说了一句。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咳嗽一声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情绪,待平缓过来后才说道:“爱卿答应甚好,朕十分欣慰。待朕再对此事斟酌一番后,就推行此制。”
“是,陛下。”练子宁又答应一声。
过了几日,练子宁在一次上朝时忽然提出退休之制。允装作从前并不知晓此事,当场并未表态,而是接过练子宁的奏折后表示要斟酌一番。
消息传开后,许多官员开始痛骂练子宁。即使按照制度退休后仍然发全俸,但做官时的种种补贴都没有了,也会少了下属三节两寿时送的礼,更不必提贪污受贿的钱财必定一分钱得不到了,与做官时差别极大,除了极少数人,谁愿意早早就退休?作为始作俑者的练子宁,当然会被他们痛骂。不仅如此,他们还污蔑练子宁的名声,练子宁为官时的一点点不妥之处都会被拿出来放成千百倍大,被人所讥讽。
面对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痛骂声和讥讽声,练子宁只是沉默不语,完全不理,每日按时上朝,上值,下了班就回家,仿佛不知道一般。
也有人想要当面讥讽他,但被旁人拦下了。练子宁毕竟是夏辅官,又被允所信任,当面惹他的后果可不好说;而且以下官侮辱上官乃是罪过,也是官场上的底线之一,可不能这样做。而且也有人琢磨陛下的做法越想越觉得高深莫测,当面讥讽练子宁真正得罪的还不知道是谁,更不会这样做。
又过了几日,允宣布接受练子宁的建议,推行退休之制。因为事先已经与所有二三品的官员商议过了,他们都没有反对,退休之制得以推行。
又过了一个月,练子宁正式上书请求按退休之制退休,允准了他的请求,练子宁离开京城,返回家乡。
听说练子宁依照退休之制退休之事,有人讥讽道:“他当初推行退休之制时,大约是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头一个退休之人。”
但不论百官如何讥笑练子宁,退休之制已经建立起来,已经无法被更改了。
允松了口气。这时也已经到了十月,快要进冬天了,按照往常的惯例冬日不会有什么事情,允以为自己能松快些。但他没有想到,那一件本该在几年后才开始的事情,竟然马上就要拉开帷幕。
“解卿,今后这样的小事,爱卿自己处置了即可,不必再让朕过目。”面对着又拿了一碟奏折过来的解缙,允说道。
“臣一时疏忽了,请陛下赎罪。”解缙好似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一般,忙请罪道。
“你这也是小心谨慎,朕又怎么会怪罪?只是朕的精力也有限,这么多事情若都是朕一人处置也忙不过来,所以让你们分担些,以后不要这样糊涂了。”允又道。解缙行了一礼,回去继续票拟,或者批阅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