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事情要禀报朕?何事?”允熥疑惑。他问‘爱卿可还有其它事情要对朕说’这句话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短时间内能有一项新发现已经很不易了,没想着他会有另外的。但曹徵仿佛是沉寂了许久要爆发一般,说出了第二项新发现。
“陛下,之前思澄堂思主簿曾向臣等介绍过大食人有贤者提出十一层天之论,天分为十一层,分别为月球天、水星天、金星天、太阳天、火星天、木星天、土星天、恒星天、晶莹天、最高天和净火天,每一层天包裹着一个日月或者星辰。所有日月星辰均围绕一个较小的圆不停移行,而每个圆的圆心则在以大地为中的圆上移行。此人将绕大地转的那个圆叫均轮,小圆叫本轮。并且说大地并非在均轮正中,而是略偏开一些。日月五星除如上移行外,也与众星辰一起每天绕大地转动一圈。”
“臣敢问,陛下可还记得此推论?”曹徵最后问道。
“朕当然记得。”允熥点点头:“朕不仅记得此推论,还记得你当时初听到此推论时十分欣喜。”允熥笑道。多层天理论虽然复杂,但基本原理很清楚明白,不像中国传统的天文学理论晦涩,又正好能够解释中国传统天文学理论所不能解释的一部分天文现象,曹徵刚刚听说时正好是他召见他、周伟与思澄堂,打算建立格致监的时候,曹徵的表现他当时都看在眼里。
“臣当时多有失态,请陛下恕臣之罪。”曹徵腼腆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昨日臣与伯鲁涅夫斯基谈论此推论,伯鲁涅夫斯基说是他们欧洲一古国的名曰托勒密的贤者提出的此推论,而非大食人。臣也不知他与思主簿何人说的对何人说的错。”
“不过这也不影响臣研究此推论。建业五年臣将多层天推论与臣原本就知晓的盖天说结合,得出了新推论,与那二年观测到的星象十分符合,以为此乃至理。”
“但之后臣又逐渐与前元及洪武年间的星象对照,发觉有些问题。若是依照多层天推论,则许多星辰所需的本轮太多了些,臣经过计算,发觉有些星辰竟然要有八十多个本轮才能使其运动轨迹符合多层天推论。”
“这也罢了,可按照他对于月亮运行之解释,最后竟然得到一十分荒诞之结论:月亮之大小并非固定,时大时小,满月时月亮最大,新月则是其缩至最小之时。”
“这怎么会?”文圻小声嘀咕道。其实刚才曹徵说了那么多他根本没听懂几句,不仅是他,文垣、文垚和朱褆都没怎么听懂,如果不是允熥在侧,估计已经睡着了;但这句‘月亮之大小并非固定,时大时小’还是能听明白的,当即嘀咕起来。
他嘀咕的声音不大,估计与他平时上课时与同桌小声说话的音量差不多,属于先生能看到动作但听不到说什么的程度;但此时屋内这么安静,他坐的离允熥又近,当即被听到。
“文圻!”允熥马上转过头喝道。
文圻听到声音,就觉得不妙,马上站起来,弯腰说道:“父皇,儿子知道错了。”
“你既然知晓自己做的不对,为何还要做!……”允熥呵斥起来。
在场其它人中,曹徵可不敢对皇帝教训皇子说什么,只能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允熥平时虽然对自己的儿子宽和,但生气的时候他们也是很害怕的,文垚与文垣也不敢说话;只有朱褆身份足够,年纪又小,又不是允熥的儿子,能够出言劝说。他等允熥说了几句,劝道:“官家,三皇子年纪还小,适才不过是无心之过,绝不是有意为之,不必苛责;何况生气伤肝,官家就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也不要生气。”
听了朱褆的劝说,允熥才收住了自己的话,转过头继续问曹徵他的另一项新发现。文圻对于允熥训斥他不敢有不满,毕竟是自己做错在先;可他心里也不痛快,于是全部对准了曹徵。‘你与父亲说的这什么天文之类的有什么用处?于国何益!就算对朝廷有小小的好处,但何必拉着父亲一直说?父亲身为大明之天子,有必要知晓这些么?’他在心中愤愤不平的想着。
允熥与曹徵当然是不知道文圻在想什么的,曹徵更是丝毫没有想到三皇子会讨厌起他来。如果他知道了,大约会很惶恐,不过他不知道,仍然略带着兴奋继续向允熥介绍自己的新发现。
“因此臣以为,多层天推论应当也是错误的。臣就因此产生了一个怀疑:既然多层天推论有误,那其立论的根本,也是许多华夏天文推论的根本,大地静止不动,可是真的静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