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广宁城以南五十里外。
剧烈的马蹄之声,打破了这片荒无人烟的盛夏古道。
一大群穿着正白旗绵甲的八旗军骑兵,正在策马朝着广宁而去。
背后的骑兵们,甚至还拖着一大串替换用的马匹。
所有战马嘴角都隐约有了白泡,显然已经是不眠不休连续赶路了一天一夜了。
“主子,快要到广宁城了!”
队伍中间,一个多尔衮的侍卫满脸惊喜之色地说道。
多尔衮,依然骑在他的那匹最喜欢的白色西域战马的马背上。
不过,他此时已经没有满头的冷汗。
取而代之的,是深陷的眼窝内的眼珠子,越发浑浊。
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虚弱的味道。
战马颠簸一下,他就摇晃两下。
那本来就已经粉碎的一双小腿,被裹伤的棉布绑了个结结实实之后,又强行用伤口顶着马镫前进,伤上加伤。
他此时的伤口,已经在流脓。
墨绿色的脓液,渗透了那厚重的麻布,一滴一滴地滴落地面。
他每跑一段路就要狠狠地灌入一大口泉水来维持自己体内的液体,因为他同时也发烧了。
伤口的痒痛,发烧的虚弱,来自骨头的那种令人连喘气的力气都要失去的钝痛,三样东西叠加起来,已经足够让多尔衮气若游丝。
不过他此时却像一尊被绑在马背上的不倒翁一样,无论如何摇晃,就是不肯倒地。
“穿……穿过广宁……直奔……沈阳……”
“能带回多少……就带回多少……”
“不然咱大清,真的要完了……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死问题……”
几乎要马上失去神志的多尔衮,挣扎着用含糊的语气说完这些话,猛然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身体摇晃了起来。
但是就在那些侍卫要过去搀扶的时候,他又稳住了自己。
这个模样,像极了回光返照。
不少侍卫也意识到了这点,不安地吞了口唾沫。
多尔衮,还在强撑。
他此时要挣扎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条命了。
而是整个族群的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