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是非自愿和她在一起的，登时生气，可是她克制住了情绪，一边瞧着阿尔文可怜巴巴的样子，一边在脑海里仔细分析阿尔文的话，只是瞧着瞧着，她忽然晃了眼，好像眼前的阿尔文与当年被逼和叫花子在一起的自己重叠了，也与当年那个明明讨厌奥德里奇，却不敢和他正面对上，反而还要利用他的权势的自己重叠了。

爱丽丝在成年后，学到的最深的情绪就是因为强权而导致的最绝望的无奈，她的怒火渐渐地，就消了，因为她失去了发泄的一半理由。

她理解阿尔文的选择，处在那种境况下，人有时候就得遇事先低头。

“你不愿意不会说吗？”她还是冰冷地说话，但语气起码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了。

阿尔文敏感地察觉到此刻的变化，眼泪更是掉得厉害，他沙哑地说：“我不敢，我身份低微，从小就知道，能得到贵人赏识是我的幸运，畏惧与臣服也是我们这种人需要学会的东西，您说您需要我的时候，我哪敢说不。”

“我不是那种拖人下水的人，你说了会没事的，你应该尝试说一说，而不是连尝试都不尝试。”爱丽丝无力道，事情已经过去，她也不好再说，转而问道，“所以你喜欢我是不得不演出来的是吗，昨天那个女……”

“不是！”阿尔文激烈地反驳，他也就只能在这里硬气一下，很快又慌乱且卑微地诉说他的爱意，“一开始的确是恐惧，可是您待我极好，我从未想到可以得到如此的对待，所以恐惧很快就消除了。去除掉恐惧，我终于敢去看您，敢去想您，您那么好，我又怎么可能不爱上您呢？我爱您啊，恨不得日日夜夜与您在一起……”

“可你自己却毁掉这份感情了，”爱丽丝又理直气壮地冷漠起来，打断道，“别给我说这些，你既然怕我，又既然爱我，更应该只与我一个人亲近，你既然能做出那种事情，就别指望我还对你好。”

“不是的，您听我说，”阿尔文急道，“我让她亲我，是我昏了头犯的大错，但只有这一次，我之所以接受，是因为我心里难受，那时候太过迷茫啊。”

爱丽丝冷笑了下，不过也没想到他会实话实说，继续让他自由发挥，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个什么鬼来。

“我爱您，很高兴您能给我与您在一起的机会，可是您对我若即若离，我总是很难确定您是否真的爱我。而且……而且……”他像是说到了痛处，脸色无比灰败，“我身份低微，不指望能得到您的喜爱多久，每天都怕下一秒您会抛弃我，没有您我会死的啊。可是怕到极点的时候，我自己也变得很奇怪了，我经常在渴求自己不要爱您那么深，要是不爱您那么深，我就不会那么痛苦，不会每时每刻都挫败到想要去死了，所以我就开始昏了头……”

“停。”那是爱丽丝在打断他。

他的确说得真挚且感人，爱丽丝也的确动容了片刻，但她是个不能受苦的性子，昨天夏普夫人也说过：【能站在对方的立场想事情很好，但是恋爱毕竟是两个人感觉的事情，公主没必要为了阿尔文而委屈自己。】

【您要重视自己的感觉。】

是啊，不管阿尔文有多少理由，不管他有多少委屈和理由，可是在一起毕竟是两个人感觉的事情，她不能因为他的感觉而忽视她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觉。

爱丽丝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打断了阿尔文的话，她的脸色不是冷冰冰的模样了，但是变得格外严肃，“阿尔文，我不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我也不想去猜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我。但你的确做出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了。”

“可是那是……”

爱丽丝可不听他着急的解释，继续强硬道：“你听我说完，你是有理由来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我为什么要因此原谅你呢？很多时候付出是没有结果的，可你若是不付出，那是绝对没有结果。我应该是与你性格不合，我更不能与你在一起了。我的个性是想要就坚定地去要，不会给自己任何理由去逃避失败。我曾被贬为平民，嫁给一个叫花子，做什么都不顺利，我也气馁过迷失过，可是向上爬的机会我还是努力去抓住了，我努力去抓每一个我能抓住的机会……”

“可那是因为您受到的打击只是一时的，我不是啊。您知道从小就开始的低贱是什么滋味吗？我也想如您一般自信，我也羡慕您的骄傲与从容，我热切盼望变成像您一样的人，然后可以如您给我的温暖一样，我也能正常地、骄傲地去爱护您，可我很难去那样子想啊。”阿尔文哭着哭着忽然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也像鬼魂一样凄惨，“不过我也因此活该，我居然伤害您，我居然伤害了我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