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黑云压顶,昏黄的天空死气沉沉,文锦骑马来到宇文府,雪拥兰关马不前,拔剑四顾心茫然,府门依旧,物是人非。
他翻身下马,直奔书房,宇文化成下朝归来,正于书房枯坐,见他前来,欣喜之下,竟至哽咽。
文锦也哽咽不已,打躬问安后,方道:“义父日前所说,原州城下,太子久攻不克,文锦与可风计议良久,有些许想头,想当面禀知义父。”
宇文化成大喜,两眼放光:“快讲!”
“我方与宴军,焦灼于原州城下,其实益处不大,原州虽是名城大邑,却地处平原开阔之处,难守难功,攻守双方均需重兵绞杀;即便夺下,对方势必死命夺回。且原州至宴国都城,于路皆是军事重镇,难以挥军直扑。”
宇文化成疑惑不解:“依你所见呢?”
文锦方展开随身所带图志,缓缓说道:“这是我与可风,详解边境地理形势,手绘而成的地形图,义父请向北看,百里之外,有一云栖关,地处丛山关隘,易守难攻,防守甚薄,若派轻骑突袭,一夜可至,一日而下。若此关在手,进可从侧翼直取宴国腹地,再回击原州,则原州两面受敌,退则旋踵而至我国境内,可谓进退有据,攻防有序。”
宇文化成狐疑地看着图志盯视良久,最后不屑地说道:“果真如此,燕王慕华孤岂能不知?宴国谋臣如云,良将如雨,岂能不知?拓巴忍久居边关,与宴军对峙多年,岂能不知?你叔父慕华博随军多年,熟知兵法,岂能不知?”
文锦谦逊一笑:“义父所言极是,我之所以时至今日方向义父建言,所虑者,正在于此,昨日方恍然大悟。”
宇文化成惊问:“为何?”
“粮道!云栖关地处高山峻岭,行军不易,运粮更不易,因此攻守双方从未着眼于此。”
“那你说之何益?” 宇文化成不解。
文锦这才笑道:“文锦已有解决之道!云栖关岭下,有一条河,唤作灵水,可通舟楫,灵水上游,却在我国境内,因此,粮草、士卒皆可经灵水而至云栖关岭下;灵水与云栖关之间,危崖耸峙,高不可攀,此正是叔父与太子从未着眼于此的原因!
殊不知,危崖之上却有古人所凿栈道,年深月久,隐于野林枯木之下,世人并不知晓,若有善工之兵,十日可复,则士卒可攀,粮草可运。”
宇文化成大惊失色:“有这等事?”
文锦点头:“确有其事,可风亲自攀过,他必不欺我,为保万无一失,义父可进谏皇上,派可靠之人亲自踏勘,而后定夺。”
宇文化成倏然起身,以手加额:“如此,我得云栖关之地利,宴军失之也,我明日便禀知皇上。”
文锦也道:“事不宜迟。”
宇文化成便叮嘱:“你明日此时,来府中听我消息,现在且去佛堂,给夫人问安,今晚陪义父共进晚餐。”
文锦到后堂之时,冯氏正于佛前打坐,文锦见面,纳头便拜,冯氏揽其入怀,哽咽不能成声:“锦儿向来可好?”
文锦胸中酸热:“文锦尚好,只是惦记义父与夫人。”
冯氏抚摸其背,惊问道:“为何穿着甚少,没有棉衣吗?”
文锦方笑道:“文锦体魄强健,不觉其冷。” 又抚慰冯氏:“豹兄并未远离,就在京师附近,他一切安好,我们常通音讯,夫人不必忧心。”
冯氏垂泪不语,良久方问:“可风何不一起前来?”
文锦笑道:“可风与人看家护院,挣些许酬劳。”
冯氏大惊:“何须如此,若短缺银钱,娘尚有积蓄。”
文锦便道:“我为督军校尉,自有薪俸之资,只是月底,稍有不继。”
冯氏便要掏钱与他,文锦婉拒:“娘,如此甚好,若衣食无忧,怕消磨意气。” 他长叹一声,又道:“燕子日夜不喜,我何忍锦衣玉食。”
冯氏心中酸楚,掩面而泣。
默然良久,文锦又问:“她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