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色尚且蒙蒙亮的时候,一行养足了精神的少年,已矫健地收拾妥当,正要再次出发,却听树上的暗哨小声地示起警来。
黄重真忙猿猴一般上树查看,只见远处火把明灭,便如秋晨里的一条长蛇,正徐徐而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怎么办?加速逃离么?”祖大乐咬着黄重真的耳朵问道。
黄重真眉头轻蹙,摇头道:“那样势必会立刻让对方察觉我们的位置,此处一马平川,拼战马的脚力,我们绝对不是后金骑兵的对手。
且我们连弓弩都没有一架,与其落荒而逃,倒不如奋勇向前。做好战斗准备,静观其变吧。若局势不妙,便分散突围,看能否多跑几个回去,将此行见闻说给大帅听。
若突围不成,那么便按事先说的那样,千方百计待敌人离得近了之后,点燃火药包,不成功便成仁吧。”
祖大乐略一沉默,道:“那最好你跑回去。”
黄重真立刻便回答道:“我没有抛弃战友,独自逃生的习惯。”
“好吧,我也没有。”祖大乐轻轻一叹,便下树安排去了。
黄重真也不能确定这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是追兵,则必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若不是,那么在黄台吉登基后金汗位的这个关键档口,又怎会蓦然出现规模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呢?
看那长长的火把队伍,以及嚣张的架势,简直不下于后金的贝勒仪仗嘛。
念及此处,黄重真忽有所感,心中便是一动。
他的夜视能力很不错,对方又有火把照明,故很快便隐隐看得清了。
嘿——还真是济尔哈朗的扈从。
他来做什么?不是应该留在沈阳,与其余的贝勒一同,为黄台吉庆贺么?说是庆贺,其实不就是变相的严加看管,乃至于是软禁么?
莫不是……黄台吉觉得济尔哈朗还是比较能放心的,便派来追杀自己,而他又念于情分不太情愿,便故意以火把示警?
营寨没有远离大路,毕竟在这片后金骑兵纵横睥睨了无数次的土地上,即便是藏得再深,也会很快就被找出来。
倒不如大大方方,也省得增加遭遇狼群鬣狗群的风险。
故而不管怎么说,随着对方逐渐接近,随着天光逐渐变亮,对方也很快便察觉了黄重真这一行人。
喊话道明身份之后,两个主事的都排众上前,济尔哈朗还跃下战马,缓缓地往黄重真走来。
黄重真才不管那么多呢,趁着他的扈从们,还笑吟吟看着自家主子遇上老朋友的时候,便快步跑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吼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老哈啊老哈,你可想死我啦。”
济尔哈朗被他有力的臂膀抱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愤愤地推开他,看着他浮夸的演技狐疑地说道:“你是想以我为质吧?”
黄重真勾着他的肩膀边往自家人群里走,边道:“贝勒可真会说笑,哪能呢。倒是您,不留在沈阳陪你的兄长大汗,连夜跑到这里来作甚?是要回辽阳么?”
济尔哈朗停下来苦笑道:“是啊,不回辽阳又能去哪里呢?盛京的那潭子水哟……你是不知道,就在黄台吉登上大政殿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