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第一次意识到了,透过那个年轻人的视角,戴着乌鸦面具的男人如同死亡的化身,猩红的眼睛寒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坚冰。杀意森凉的刀刃划开胸膛时,如海水漫顶的恐惧汹涌而来,那个人的心智灵魂都已经被击垮了,所以她才能占据主导权。

「恶鬼」——熊野的村民曾如此称呼从死里复生的罪人之子。

如他们所愿,曾经只能任人宰割的“鬼”,如今已变成了比死亡本身还令人恐惧的存在。

被人类以恶鬼之名辱骂咒诅的少年,后来真的变成了他们最惧怕的模样。

八重抬起头来:“你呢?你之前是在拿自己的血做什么。”

灯芯将要燃尽,室内本就昏暗,此刻只剩下点着油灯的一角还微微亮着。虚微微侧过身来,左手腕处蜈蚣般狰狞的伤痕已经淡成了浅色的伤疤,愈合速度之快肉眼可见。

他看她半晌,微垂眼帘掩去了眼底血色的虚无,声音淡漠:“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仅此而已。”

对方似乎不想再对这件事有所提及,八重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眨眨眼睛,忽然转了个话题:“你房间的壁龛里摆着一个釉瓷花瓶,对不对。”

“虽然是赏赐之物,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但整天摆在那里,也有点浪费不是。”八重凑上前,就差没拉住虚的袖子,“这位同志,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请问你对花瓶里插花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排斥吗。”

“你问的问题没有意义。”虚冷着张脸。不过他整天戴着面具,就算没有冷着脸她估计也看不到……大概。

“也就是说你并不排斥,只是无感。”八重点点头,做出总结,“你看,这样吧,正巧你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意见,我又特别希望能在那釉瓷瓶里插上几支花,不如在这件事上,就听我一回?”

虚没什么表情地盯她半晌。“你喜欢花?”猩红的瞳孔古井无波,沉如死水。“过不了几天那种东西就会枯萎,很快又化为尘土。”

“是啊,我喜欢花,”八重笑笑,“因为花谢了也能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