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齐衡随口的一句话便让朱元璋心中一惊。
作为皇帝,个人的私利欲望几乎已经达到了巅峰。
权力有了,财富有了,女人有了。
还缺什么呢?
追求什么呢?
名!
他想成为千古一帝。
这是帝王的通病。
而当齐衡说起这件事时,看似随意的玩笑话,却被朱元璋记在了心里。
想想也是,齐衡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一旦这个口子开起来,那么接下来是什么?
接下来就是那些臣工们的正想模仿。
到时候,可不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嘛?
就在朱元璋沉思之际,齐衡也在继续说着:“当然,除了皇上的名声外,日后这国家又该如何管理呢?”
“我们经常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
“既然如此,那国家在对待那些犯了错的犯人该如何惩戒呢?依据的是什么呢?国法,也就是大明律。”
“既然大明律规定,那宋善言应夺职流放,可杨宪却偏偏将人杀了不说,还将其剥皮行囊,试问皇上,这大明律岂非空设?照这样下去,官员们岂不是只需在道德层面说的过去,就可以擅行生杀大权嘛?”
“谁还会将那大明律放在眼中呢?需要时拿出来说事,不需要的时候就能置若枉然,长久如此,谁敢保证官员们不会以此用在百姓的身上?百姓不交税银,杀!百姓聚众斗殴,杀!百姓偷盗财务,杀!这中间的度在哪里呢?”
“若想大明官民奉公守法,首先就需要所有人都尊崇大明律,无论是高于大明律,还是低于大明律,都不行。大明律就是衡量的尺度,无人可以越过。哪怕因此而让少数恶人偷生,善人受欺。但获利的却是大多数的天下百姓,因为他们有法可依。”
“如此,方能震慑百官。而非重典之下一时之畅快。”
“况且,宋善言大小也是朝廷一方官员,杨宪就算是一方知府,也无对其生杀之权。若官员们的上司都掌握了对下属的生死大权,试问皇权何在?”
“皇上远在京城,而上司却就在眼前,官员们是该听皇上的,还是听上官的?长久下去,岂不乱套?”
听着齐衡的话,朱元璋品出了一些滋味。
在敲定杨宪这事的时候,他自顾着自己的个人喜好,却忘记了朝廷的法度的纲纪。
个人喜好事小,若真像齐衡所说,外人知府可以所以掌握下属官员的生杀大权,那谁还听他这个皇帝的话?
朱元璋渐渐明白过来,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有些莽撞了。
自己随便的一个举动一翻言辞,便可能造成下属官员擅行权柄的事情。
从小就是穷苦出身的朱元璋,更加清楚那些黑心官员们如果可以擅行权柄的话,他们能够玩出多少的花样来。
在对待贪官上他们可以私加惩戒,那么第二天就能用在其他的百姓身上。
以此牟利,亦或者其他。
如此一来,这大明可不就乱了?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朱元璋,脸上渐渐有些凝重了。
不过在想清楚这件事的同时,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可若不用重刑,又该如何去震慑那些贪官污吏呢?”
朱元璋这一问就与杨宪这件事本身没有关系了,完全就像是一个学生一样在向老师求教。
不过齐衡也没有拒绝,想了想后,说道:“皇上行事,代表了朝廷,代表了国家,大明。若想要震慑百官,警告那些贪官污吏,也不可以个案的方式去处置。”
“就比如杨宪这件事,若皇上觉得惩戒的尺度低了,不仅不能由杨宪私自的加设惩戒程度,也不能由皇上一句话,就砍了头。那宋善言贪污的案子再大,放在整个大明当中都是小事。所以皇上应该以国体去解决这件事,同时也解决全国上下所有这种事情,比如,修改大明律,加大对贪官污吏的惩戒力度。”
“如此一来,若全国上下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便能按照大明律,统一解决,而不是为了震慑宵小满足一时之喜好而大开杀戒。”
齐衡的话,仿佛一盏明灯,让朱元璋看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学到东西的朱元璋,这心劲越发的大了。
又急忙追问道:“咱一直担心有些地方的官员们在暗中贪赃枉法,百姓们受了冤屈。按照军涛你说,若不能以此重典震慑,又该如何解决这些事情呢?”
齐衡道:“还是国体。王者,当行王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侠客该做的事情,而作为皇上,大哥你应该站在全国的视角上思考问题。比如大哥你说的百姓冤屈。”
“你我想问了,都察院是做什么的?”
朱元璋皱眉道:“都察院说到底还是力度有限,无法照应全国啊。”
齐衡道:“那就增设一条百姓上告的途径啊。自古只有官告民,为何不能民告官呢?增设一个专门负责百姓告官的衙门,亦或者通过其它的什么手段来完成这样的效果。”
听着齐衡的话,朱元璋若有所思。
瞧着朱元璋这模样,齐衡也不耽搁,起身道:“皇上,你先想想,臣弟先回去了。”
闻言,朱元璋忙起身要送,却被齐衡拦住了。
此后的三天里。
朱元璋的御书房来人络绎不绝。
同时,御书房内的政令也是不断的传出。
首先就是对杨宪诛杀贪官的事情给了一个答案。
首先,责怪杨宪擅行生杀,私加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