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那个吹诶诶诶~雪花那个飘嗷嗷嗷……”
虽然还未进寒冬腊月,邬阑已经感受到了冬天的严酷,这不是她第一次体会北方冬天的寒冷,但在三百年前的中国,还是小冰河期的末端,这种严酷自然就来得更为猛烈。
她早就加上了暖耳,身上的中单也是夹了棉,外罩密实的青缎袍,单穿不厚,但一件套一件胜在层数多,室内尚能保暖,室外还是得再加一件大氅。
此时的她还呆在户部广西清吏司的小院子里,三间北房的正中一间,进门处挂了棉帘子,屋内置有火盆以取暖。这里的建筑不像宫里都设有暖阁,一般是地下通有火道,而且早在十月末就开始烧火。
烧的炭是红箩炭,全是来自易州山中的硬木,每根就长尺许,气暖持久,灰白不爆。就是有一点不好,红萝炭火气太炽,要是燃烧不尽极易造成煤气中毒,那就玩完了。
邬阑嚎了两句‘北风吹雪花飘’之后,连打两个哈欠,眼角溢出一滴泪。屋内的空气厚重,又不能大开窗户,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阑兄……”同僚听见她嚎的两句,有些莫名其妙,怪里怪气,不禁好笑:“哪里的俚曲?还诶诶诶,嗷嗷嗷的?”
同僚知道她是女的,但还是以阑兄相称,她也觉得好玩:“哎呀~殷兄,这是粤语歌啊,粤俗好歌,辞不必全雅,平仄不必全叶以俚言土音衬贴……”
“哈哈,你胡诌的吧!”同僚笑道:“粤歌哪是你这调?而且音也非此音。”
“好啊,那你说粤歌又是啥调啥音?”邬阑故意胡搅蛮缠。
“粤调不知,但粤音嘛……你忘了牟员外郎就是广州府人士,他说的正音里时不时就要冒一些方音,好比问‘何如’则说‘点样’,‘指何处’则说‘蓬蓬’,语人则说‘蔑地’,无则说‘毛’,移近则说‘埋’,称小孩则说‘仔’,称不检点者则说‘散仔’……这就是粤音。”
“诶~对啊,我怎把他给忘了?”邬阑一听就笑了起来,想起平日里他果然是那样说话。
“嗯哼……杠蔑!”
邬阑两人说的兴高采烈,没留意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两人一惊,齐刷刷扭头一看,原来清吏司的牟员外郎就在身后!
“艾玛!”邬阑吓了一跳:“员外郎,内行埋嚟甘毛声?你嗨归啊!”
同僚差点笑抽过去,赶紧低下了头,肩膀发疯似的不停抖动……
牟员外郎乜她一眼:“嗨归?你细鬼?”
邬阑一噎,用错词了……于是笑嘻嘻的换了话题:“咱不说那个了,就说员外郎……您这是打东边来的?”
“哼,”他哼了一声,不与她计较,又道:“堂官四处寻你,说有事相商……”
“哦……”邬阑一听明白了:“多谢员外郎告知,下官这就去。”
古德海定是为光禄寺预算来找她,一说起预算,她只得摇头叹无奈,做预算就像生孩子难产一样。
要按照各宫提交上来的预算,那明年光禄寺就别干别的事了,户部也得再紧紧腰带才行。但要说修改……更难,皇帝肯定被吹了枕边风,只要自己一提起修改预算之事,根本就不搭理她,明显就是拒绝。
问题是户部掌的天下钱粮,而后宫是你皇帝一人后宫,这两者的钱要是不分开财政要出问题啊。一个光禄寺都不够你霍霍,还要来糟蹋户部……怎么在女塞上皇帝也要犯全天下男人都犯得错误?不是真龙天子吗?
“邬阑,你可想到办法了?眼看都过年了,预算还没拿下!”
邬阑愁眉苦脸道:“古尚书啊,下官没办法啊,陛下他都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