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代宗在见了王大龙的第二日,就得到了通知,说有一块地正合他的要求,而且地主急于卖地,价格还有的商量。
他一听自然很高兴,给席婶说了一声,然后揣着银票就去了牙行。
骑鹤街上,报馆与牙行也就街对过,还未到门口,远远见王大龙就在那里等候,微笑招手,殷殷之情溢于言表。
待舒代宗走至大门,他又拉住他好一番问候,舒代宗也笑着回礼,然后王大龙又对他耳语一番,他听了不住点头,心里有了数,两人这才携手登上踏跺进了大门。
此间厢房依然是三开间,一正屋两梢间,梢间以落地花罩与正屋相隔。进门一入眼便是一副须弥座屏风,转过屏风来到室内,正前是一黄花梨缠枝纹四方桌,左右各有一张黄花梨六方扶手椅,其上下首又摆了八张官帽椅,每边四张相向而放。四方桌后依墙,又置了一张长条翘头案,上面供着关二爷,还摆了瓶花,以及香炉。
舒代宗又左右瞧瞧,两边梢间里又摆了五六张八仙桌,想是平时谈买卖时坐的地方。西梢间里有一人独坐,王大龙努努嘴,舒代宗明了这就是卖家。
三人简短寒暄之后落座,舒代宗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人,只见眉头深锁,似有无限懊恼。怎么不懊恼,要他是卖家他也懊恼,昨儿的地价还十一两一亩,没想到睡一觉起来又跌了一两,只恨没有早早卖掉。要照这样下去,岂不是出不了七月间,地价就跌成了白菜价?
其实他自打回到这里,凭着一个新闻人的职业敏感,已经察觉出一丝不同。同样是接到了政令的南方其他州府,地价还是依然坚挺,也没有像六合这样,很快就开始下跌的。
要说原因,也可以往那经济开发区上面想,但也许不是,姑娘在他走之前不也叮嘱过,要时刻留意这里的变化,如今这一丝不同算不算某种征兆,或者变化的开端?
舒代宗脑海里不断翻腾着各种消息、传闻、谣言,如同揉乱了的一团线,他想尽力解开这团乱糟糟的线,但总得要先找到线头啊。
很快,王大龙开始交代买卖的具体事宜,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契约文本交于两人阅览,看有无错漏。
两人都检查一遍,只见上面书写道:六合李尚义,今将承父本家叔侄兄弟众存基地壹俻,坐落于卜家岗中段,系经理卑……字号。东至弟尚文字号地,西至驿路岔口,南至……北至……计地一顷……尽行立契,情愿卖与六合西陈舒代宗,基屋地骨并周围出路,该已分清,并无存留。当日凭中得受,时值价白文银一千两正,银契当日两相交足乞。契后再不立领……一切不明等事,尽是卖人支当,不及受人之事。税银同户,听自分割共解,即无异说。恐后无凭,卖契为照。
舒代宗寻思,这就是一个卖族田的,一次出手就一顷,想必家里还留有不少地。他们怕不是也在闹分家?
买卖双方在中人王大龙的作证下,很快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一并又签了杜绝找赎契约,当中约定卖家一卖百休,断肠洗绝,永不许异言找赎等。
签完所有契约,舒代宗即付了银票,而后买卖告成,只是这份白契还需拿到衙门去换成红契,如此才算真正完成一桩土地买卖,而王大龙熟门熟路自然由他牙行代劳。
舒代宗办完手续,心里着实高兴,想到自己的梦想终于在人到中年之际得以实现,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