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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再干脆利落的女人一旦不讲理也还是很不讲理的,谢满棠微微有些不耐烦,忍住了,敲着椅子扶手沉声道:“你确定你这样黑白颠倒的好吗?我已经告诉过你父亲,我母亲已然入宫去求恩典,既然没有告诉你说事情不成,那就是即便暂时不成也一定会成。你着急什么?人家给你气受,你自己没底气反击回去,还要怪我,你到底想怎样?是我把你从马上推下去的?你要我来,我就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赶早去道上等你,你倒好,莫名其妙对着我发哑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她是没底气,门户什么的,就算她其实是个暴发户,也算勉强能与谢满棠凑一块儿了,那些公卿之家的姑娘们可没谁像她这样未嫁之前就弄了个乡君挎着的。要命的是她身上那个大秘密,她总担心着某天一旦被揭穿,她就再不能跟他在一起。要不然她肯定牙尖嘴利地反击回去,又怎会像个小媳妇似地顾左右而言他,拼命圆场子?安怡不想提这个,便道:“谁着急了?我才不急呢,说得我好像没人要似的。”
谢满棠冷笑了一声,盯着她放在他膝盖上的手道:“拿开你的爪子。”
安怡不服气:“我的是手,你的才是爪子。”见谢满棠脸色难看,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惹着了他,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继续胡搅蛮缠:“你还没和我说清楚呢,明知道我受了委屈,也不安慰我一下,偏要和我作对,我不生气都难。”
谢满棠又冷笑了一声,无情地戳穿她的伎俩:“安怡,你别装了。”
安怡开始心虚,把手缩回狐裘里藏着,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装糊涂:“装什么啊?”
谢满棠瞥了她一眼,把她一推起身要走。
安怡心里发慌,决定攻击他,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的优点:“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个性子实在让人讨厌极了,有什么不能好好和我说吗?非得端着让人家去猜,也是我性子好,胸怀宽广才能忍得下你。”
谢满棠不理她,大踏步往前走。
安怡转过身,继续趴到桌子上去,反正她这个样子也是不能出去见人的,不如再歇会儿,让眼睛消消肿再走。趴了没多会儿,只听谢满棠远远地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你师父和师叔祖已经搬出宫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安怡一跃而起:“在哪里?是搬到我们家去了吗?”
谢满棠抱着手道:“没有。在我的一座私宅里。”
安怡抱着装了竹笛的锦盒追上他:“为什么啊,我都让家里人给她们收拾好房间了。”
谢满棠就是不告诉她,只管大步往前走,他人高腿长,又是有意走得飞快,安怡跟不上,只好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一路出去,连接遇到好几张熟面孔,谢满棠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只管黑着脸往前走,人家当然也就不敢往前凑,倒给安怡免去了不少尴尬。
老焦和兰嫂正在车边小声说话,看到二人出来,都有些讪讪的,特别是老焦,安怡知道就是他把自己给卖了,也懒得和他计较,钻进马车就把兰嫂递过来的铜手炉紧紧抱在怀里。可冷坏她了,在梅花树下露天宴饮虽然风雅,却是再冷不过。
兰嫂讪讪地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扔了安怡先跑出来:“朱侧妃走了后,婢子本想进去伺候姑娘的,恰逢谢公爷来了,他说有要紧事和姑娘说,让婢子往外头来等,准备好手炉和热茶,婢子就先出来了。”
安怡透过窗纱看到谢满棠利落地翻身上马,姿势说不出的好看,有心要给他找麻烦,便道:“哎呀,我的竹笛掉在里面了。”
兰嫂疑惑地去寻锦盒:“婢子方才还看见的。”见安怡盯着谢满棠看,就不吭气了。
谢满棠转过头来凶巴巴地瞪着安怡,满脸“你很烦”的表情,却扔了缰绳要下马折回去拿。安怡突然间就心满意足了,趁着他从车前经过,趴在车窗前低声道:“对不起。”
谢满棠冷傲地看着她,半晌才冷冷地道:“先有师父才有我,我不能为了想嫁给他就卖了师父。”
安怡没去追究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而是十分诚恳地道:“我是为了你好。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
谢满棠冷哼一声,警告道:“没有下次。”
是不许她再戏弄他呢,还是不许她再说类似的话?安怡看着谢满棠的背影,轻轻笑了起来,觉得刚才的伤心和难过都要淡了许多。不过谢满棠自己心里不舒服,是一定不会让她舒服的,走了没多远就又折回来在车前居高临下地道:“永生堂的事情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如果没有想清楚,我就再给你两个时辰,等到看完你师父和师叔祖出来,我就要答案。”
安怡眼巴巴地看着他又打马去了,烦躁得想把头发抓乱。说什么啊,有什么好说的?
这座宅子很是清幽,里头伺候的人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陈设虽然简单朴实却很舒适,谢满棠领着安怡往里走,淡淡地道:“我日常不在这边住,我的本意是让你师父和师叔祖住主院,这样宽敞些,她们却非得住偏院,你劝劝她们。”
安怡有点明白过来了,叩真子不成了,不愿意去她家住是因为她家里有年纪大身体又不太好的安老太,怕叩真子死在她家让安老太心里膈应,不愿住谢满棠的主院,非要住偏院也是这么个道理。忍不住心里难受,就问谢满棠:“不然你把这个院子卖给我吧。”她把院子直接送给吴菁,吴菁和叩真子就能自在了吧?
谢满棠冷嗤一声:“知道你有钱,不是才收了好大一箱子宝贝么?纵有家产万贯,不如钧瓷一件,淑惠乡君随便拎只碗啊盆子什么的出来,就要价值千金。好大手笔。”
“好大手笔”这话不像是对着她说的,反而像是对着莫天安说的。安怡心里一跳,觉得他知道的比自己所以为的要多得多,少不得紧张地看向谢满棠,却见谢满棠看也不看她的只管往里走,就又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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