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澈从未见过卫忱笑得这般可亲,刚问了两句便吃了卫忱一拐杖。
卫忱恨铁不成钢道:“你个榆木脑袋!”
他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抱上曾孙呢,旁人在他这个岁数,早就四世同堂了。
卫忱越想越气,恨不得再抽他几下才好。
这般一闹,原本沉郁的气氛倒是散了几分,卫忱收回手,望着大门的方向久久不言。
那个孩子自小背负得太多,比起复仇洗冤,他更在乎的,是他是否平安喜乐。
卫临澈看着卫忱的神色,也收了笑道:“祖父放心,表哥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
闻玉走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他都牢牢刻在了心里。
他已长大,也该扛起卫氏门庭了。
次日一早,商丽歌一行便出了闵州城。他们并未往阆州方向走水路而上,而是出了甘南四州,一路往北。
荆北未曾离开过闵州,看着路上的尘土都觉得新鲜,自然不想闷在马车中,便同丛云一道坐在外头。
马车里便只有公子和商丽歌两人。
眼见已然入了夏,商丽歌苦热,闻玉便命人备了凉茶,然每日只许喝两杯,凉茶太寒,见过她在月事期间缩着身子喊疼的模样,闻玉便不许她贪凉多喝。
商丽歌只得以袖作扇,闻玉瞧了她一眼,蓦然朝她伸出手来。
商丽歌一怔,下意识倒了杯凉茶搁在他手心。
闻玉目色顿了顿,忍不住轻笑出声,商丽歌被他笑得云里雾里,索性叉腰怒瞪。
那一双眼望来时灵动又勾人,闻玉瞧着,眸色微深。他将茶杯搁到几上,依旧朝商丽歌伸出手去,含笑道:“我的手素来偏凉,你若觉得热,尽管拿去用。”
商丽歌轻哼一声,不为所动。
闻玉勾唇,忽而俯身过来,坐到了她身侧。马车适时一颤,两人的衣袖摩挲在一处。
“过来做什么?”
闻玉:“将我身上的凉气分你一些。”
商丽歌偏过头:……好像更热了嘿。
这般行路了几日,马车终于在这日傍晚入了濂州城。
去年濂州水灾,城中屋舍不少被洪水冲垮,后来太子督造重建,不过几月,建好的屋舍再次倒塌,引得民怨沸腾。
而如今的濂州城,已然看不出灾后痕迹,街道之间人来人往,倒显得一派生机勃勃。
商丽歌一行住在了城中的欢喜客栈,本以为第二日就出发离开,却听公子道:“不急,此地我还有事要办,你若觉得无聊,明日戏园子里正好有乐魁班出演,我们可以一道去看看。”
乐魁班并不是一般的杂耍戏班,而是民间自发组织形成的一个演乐班子,用的都是些自制的乐器,种类新奇繁多,调子也新颖。
在澧都之时,商丽歌已早有耳闻,不想竟能有幸亲眼瞧上一回。
这般一想,商丽歌亦有些兴奋,早早便收拾了睡下,却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坐在台下看着乐魁班演乐,有个戴着面具的年轻郎君走上台去,合着拍子轻声而唱。
那声清澈如山泉,却能勾魂夺魄。
商丽歌听得入神,再抬眸时却见那位郎君已然离开,商丽歌立时追了上去,将人堵在了梧桐树下,硬是摘了他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