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沈精羽连连点头,“你快去吧。”
直到看着闻胤瑾走远,她才回转回院内,对上沈母担忧的视线,唤了一句:“娘。”
沈母心情微微沉重:“你说,这仗都打完了,怎么京城这边的探子与细作就是不见少呢?”
沈精羽歪头想了想,轻声低语:“大概可能还有战争是要打吧。”
那位孙婆子,听说已经在闻老夫人身边服侍了四五年,她一直伪装在郡王府内部没被发现,可见对方的掩藏技术相当到位。
就这样,她却在最近动作了,可以推测,最近周遭的国家又想要搞大动作。
“也不知这个时候放弢哥儿去边关,是对还是不对。”
沈精羽也跟着叹出一口气:“边关那边有二哥呢,弢哥儿应该无碍,娘您就放心好了。”
另一边,回到小院中的闻胤瑾看着已经被从地窖中抱出的闻老夫人,眸色深沉。
他静静地坐在床榻前,看着此刻正烧得昏昏沉沉的祖母,再次发觉这张面孔对比记忆中已苍老并虚弱了许多,一时心中竟忍不住五味陈杂。
旁边,府医拿着退热丸子过来:“先让老夫人服上一粒,接下来等药童去下面买完药回来,在午膳后服用即可。”
闻胤瑾嗯了一声。
他看着仆妇扶着闻老夫人起身,端着温水准备给她服用药丸,却不期然对上她突然将睁开的双眼。
闻老夫人的目光一开始有些迷糊,等到视线定定地落在闻胤瑾身上有一会儿,才嘶哑开口:
“你恨我,我知晓。我也承认,过去确实对你不住,但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样。”
闻胤瑾淡淡看她:“你又知道我是怎样想的了?”
见闻老夫人还想开口,他不耐烦地垂眼:“行了,有什么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说罢,他也不准备在这里多待,直接便起身离开。
闻老夫人看着闻胤瑾离开的背影,由于身高过高,他在撩开门帘离开时,还微微弯了弯身。
她眉宇轻拢,面上仍旧是一副严肃不讨喜的模样,却因为这场变故,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失落。
她固执且具有偏见,因此,哪怕当时知晓了小时候的闻胤瑾确实是被侄女推下了冬日的水中,但是眼见着小小的孩子已经在被窝中烧得面目通红,太医也给出明确答复,得需仔细将养着,身子骨已损,稍有疏忽,就会有早夭风险。
她当时只是浅尝辄止地罚了侄女,但是同时,也是真的放弃了那个还在生死线上挣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离开的孙子。
那段日子,确实是她对不起他,但是,赶走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她绝不后悔。
那个恶毒的女人啊,她没有让她死在闻家,都是看在闻胤瑾这个仅存独苗的脸面上,只这点,他不能怨她。
闻胤瑾离开后,心情非常糟糕。
他今日本来就身体疲惫,腰腿酸疼,坚持到现在全都是顽强的意志力挺着,然而现在,他却是一点也不想再在这院中再多待半分。
他不喜欢他的祖母,哪怕在有了自己的势力后,知晓她当初所做的某些事情,另有缘由,但是伤害已经铸成,又岂能轻易能抹平?!
那年,他烧得迷迷糊糊地躺在床榻上,听着母亲绝望的哭泣,以及她身边陪嫁姑姑的汇报,说着那位姨娘的轻飘飘惩罚,以及最后祖母对他的隐隐放弃,在他心中,他便已不是他的祖母。
即便后来,他的生母改嫁了,在他心中也逐渐被他移出了亲密亲人的范畴,他也不想要原谅她。
他还有一个未婚妻,还有一个以后的余生会与相携一起走过的未婚妻。
所以,他已不再需要其他亲人。
闻胤瑾出了小院并未走太远,而是就近寻了一处岩石,静静地坐在上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