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充拍了她一下,拧拧她的颊肉,气道:“你怎么跟你外祖母一个样。”阿娘总说自己不够像她,蛮蛮才是最像她的那个,顾充总是不服气,今日才知果然如此,俩人连说的话都一样。
苏移光瞪大眼,嚷嚷道:“怎么不是了,姨父不也一堆妾室吗,反正轻易也离不了,她养面首有什么问题?”
若说她最大的问题,那肯定是在外面干这种事,且还打了太后的脸。也幸得她是太后侄女,如若不然,也不只是暂且关押在天青寺这么简单了。
顾充脑门上直冒烟,勉强忍着气道:“你可不许学她。”
“我自然不会。”苏移光肯定的点点头,一派坦然之色。
昨晚这事如果不是发生在天青寺,恐怕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她夫家不显,凭着顾太后和顾家,怎么都能压下来,堂侄女犯事,为了本家的名声顾太后肯定会出手。可她昨晚将顾太后脸面直接给按在了地上,太后恐怕想撕了她的心都有。
苏移光道:“我多听话,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这姨母,就是分不清谁才是她的靠山,总是干出些让人莫名的事来。
顾二娘从前在筵席上惹了人,还是年幼的苏移光上前解围的,别人看在孩子的份上才没追究下去。
顾充这才勉强放下了心来,叹道:“这世道对女子总归要严苛些,便是公主,也不一定就能肆意妄为。你姨母做出这个事来,就算如你所说你姨父也有妾室,可世人只会指责她。”
苏移光乖巧的点点头,生怕再听她讲述长篇大论,赶忙将话题给岔开。
一行人回到国公府时,因先前派了人去通传,何夫人领着十一娘几个在二门处等着。
顾充在回府路上,早已听苏移光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都如倒豆子般说了一遍,此刻见到何夫人,只皮笑肉不笑道:“娣妇近日气色不错,可是得了贵婿的缘由?”
何夫人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遭,赔笑道:“哪里哪里,还没见着人影呢。”
顾充哼笑了一声,让苏移光回自己院子去休息,笑道:“既然都回来了,我便去萱安堂,给太夫人请安吧,娣妇不若跟我同去?正好一起用个晚膳。”
不知在萱安堂,顾充究竟同李太夫人聊了些什么,只听闻太夫人当场虽没说什么,却在顾充走了之后,当场摔了好几个茶盏。也没人替她隐瞒,当晚便传得阖府皆知。
不仅如此,她又连夜让人送了东西到苏移光和苏雁的屋里,用了好几个锦盒装着。
苏移光打开一瞧,净是些漂亮的首饰,对桑其笑道:“都收起来罢。”虽说不是什么顶珍的,却也不差。往常这些她都要自己藏着,偶尔漏一点给十一娘,哪里会给到她们?
伴随着桑其收拾东西的声音,苏移光揉揉眉心,勾唇一笑,眉眼在烛光下莹莹如玉,额心花钿流光溢彩。
阿娘让她大出一笔血,只怕她又要阴阳怪气好多天了,也幸好自己见不到她。太夫人找不到应该让她出气的对象,估计又要将火撒到何夫人身上去。
临近年关,季冬的时日总是格外的短暂,京高门除去置办年货与节礼外,还要准备不少簇新的衣衫。尤其是元旦入宫时,万不能打扮得落人下乘。
苏移光每日想出去闲逛,却被她娘给摁着量衣,做了不知多少身衣裳。她爱繁复华服,却嫌量衣无趣,折腾了几次后见挨不过去,才乖乖的让人给量了。
元旦当日,朝臣要到大庆殿参加元日朝会,内外命妇也要到宫朝觐皇后。
苏移光一早就被乳母揪起来洗漱,她虽不是外命妇,往年也时常会这个时候进宫玩。换上秋香绿的褙子与绛色花鸟纹百迭裙,仅仅是立在庭院,便让人觉得挪不开视线,仿佛天光都倾浴在她一个人身上。
顾充早就在等她,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温声道:“先还不肯让我量衣,瞧瞧,照这么打扮一下,多好看。”
傅母也连连点头称是,“我让十二娘穿这一套时,她先还不乐意。等到一穿换上,自己都在镜子前瞧个不停。”
“阿姆你怎么这样!”苏移光哼了几声,面颊泛红。
顾充笑了笑,起身道:“走吧。”到了二门处,她回头对苏守庆和何夫人说:“今日还要多劳烦阿弟和娣妇照看家里了。”
苏守庆急忙笑着应下,拍着胸脯保证就算母亲和长嫂今日不在家,也不会纵容人生出事端来。反倒是何夫人,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方道:“好,那阿嫂可记得要早些回来才是。”
冬至、元旦能够朝见帝后的,唯有五品及以上官员及其妻、母。苏守庆只领了个六品的闲职,他和何夫人自然都不能去,他倒是不当回事,何夫人却恨得不行。
命妇朝见宫有许多礼仪要进行,苏移光无需参与,顾太后便让人带她去其他地方玩玩。她来得早,京其他各家的小娘子们,都是等着晚上进宫参宴的。故而此刻偌大宫城除去宫人外,就她一个人带着宗朗和宗月四处走动。
宗朗拉着苏移光的衣袖,欢道:“蛮蛮姐,我们去小花园玩吧,那里刚搭了一个暖亭哦,而且还有茶花。”
苏移光点点头,“好。”
宫道上行人虽少,却并不显得寂静,无论前朝后宫,都有隐隐丝竹声传出。雅乐厚重,引人不由凝神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