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珠眼睁睁看着清风托着她的伞,蹬蹬蹬上了高台,再将伞撑开,请陆询使用。
陆询笑着摆摆手。
“大人撑伞吧,别晒着自己!”
百姓们纷纷劝说,仿佛陆询的皮肉比他们的金贵,他们能晒,陆询就不行。
陆询闻言,只好接过清风手里的伞,他低声问了清风什么,清风指向柳玉珠,陆询便转过来,朝柳玉珠行礼道:“多谢柳姑娘借伞一用。”
百姓们的目光,刷刷刷地投向柳玉珠。
柳玉珠进京五年,到底见过世面,心中又有自己的小算盘,面对陆询的道谢,柳玉珠落落大方,先回礼,然后介绍道:“这把伞是我们柳家伞铺新上的样式,轻便遮阳,雨天用不得,专留着晴天防晒的,如今我有树荫蔽日,大人高台讲礼,伞借大人正是物尽其用。”
陆询看向柳晖,笑道:“柳东家好巧思,改日本官定要登门订伞,寄给家中姐妹。”
他都欣赏这把伞,在场的其他姑娘更是意动,只等陆询讲礼完毕,她们便去柳家伞铺抢购。
接下来,陆询继续通过大案小案讲礼法。
柳玉珠的那把伞,外面是白绢伞面,画了碧绿的荷叶粉色的荷花,清淡素雅,姑娘可以用,男子用也不会显得女气。陆询又是那般万里挑一的好容貌,随着他一手撑伞悠然辗转于高台,翩然若仙,简直就是柳家伞铺的活招牌。
自从甘泉县偶遇,柳玉珠第一次真心觉得陆询长得俊,太俊了!
陆询一口气讲了一个时辰,终于宣告今日的讲书结束。
大多数人都散去了,有几个姑娘留了下来,不远不近地看着陆询,似乎要等陆询进去了她们再走,其中就包括萧宝琴。
陆询下了高台,托着合拢的伞朝柳家几人走去。
萧宝琴见了,立即也凑到了萧鸿身边,被柳金珠悄悄瞪了一眼。
“多谢三姑娘。”陆询笑着将伞还给柳玉珠,而他对柳玉珠的称呼,也随着场合变来变去。
他今日替自家宣传了遮阳伞,柳玉珠心情好,看他非常顺眼,笑了笑便去接伞。
陆询转过脸去与柳晖商量订伞的事,手却不着痕迹地在伞下将一物塞到了柳玉珠手中,快到柳玉珠都没反应过来。
她慌乱地看眼家人,确定大家都没发现陆询的小动作,柳玉珠默默退到父母身后,悄悄将那小竹筒收进袖中。
心砰砰地跳,时隔一个半月,柳玉珠终于记起她与陆询的那份私契了,不用说,陆询这么一番举动,是要行使他“债主”的权力,准备使唤她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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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询没说几句就进了县衙,柳玉珠一家也与两个姐姐分路回家了。
一路上,宋氏与柳晖都在夸赞陆询这个人,柳晖觉得陆询很君子,宋氏觉得陆询是个会疼媳妇的好男人,宋氏一边说,还频频看向女儿。
柳玉珠心不在焉,根本没仔细听父母聊了什么。
“玉珠,你想什么呢?”宋氏觉得女儿表情不对,奇怪道。
柳玉珠眨眨眼睛,摸摸手里的伞,问父亲:“爹爹,遮阳伞咱们家有多少存货?最近要买伞的人肯定特别多,咱们先多做一批遮阳伞出来吧。”
柳晖笑道:“嗯,回去我们就抓紧时间做。”
宋氏笑着点女儿的嫩脸蛋:“你这孩子,小时候也不这样,长大了怎么越来越贪财了。”
柳玉珠抱住母亲的胳膊,道:“自己当家做主才知道柴米油盐贵,我不想嫁人,以后没有孩子给我养老,当然得自己多攒点积蓄。”
一句话,说得柳晖、宋氏都心疼起来。
柳玉珠倒是无所谓,此时此刻,她更在意陆询找她什么事。
回到家,柳玉珠关上门,坐到床上,拿出袖子里的东西。
是个一寸来长的小竹筒,放在信鸽腿上的那种,柳玉珠打开盖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来,上面写着两行小字:明晚新铺后宅,戌中见。
那字笔锋雅正,形似其主。
柳玉珠却无心思欣赏陆询的好字,捏着纸条愁上心头。
下午,柳玉珠带着秋雁、莺儿辞别父母,重新搬回了位于县城主街的铺子,明日就要开张了,她将常住新宅,伞铺好料理,她白日大部分时间仍然会回家学习制伞,直到学成为止。
这边仍然前面铺子后面宅院的结构,石头、盘子晚上住在前边,柳玉珠带着几个女伙计住在后宅,后宅又分主院、后罩房。因为陆询要来见她,柳玉珠安排李三娘母女、莺儿住后罩房,秋雁跟她住主院。
这晚柳玉珠睡得不太好,不过第二天就是新铺开张的好日子,天不亮她就醒了,暂且将陆询抛到脑后,干劲十足地与伙计们准备起来。
吉时一到,柳玉珠请来的舞狮班子便开始敲锣打鼓舞了起来,百姓们渐渐被吸引过来,只见新开的铺子屋顶上并排撑开了五把精致漂亮的伞,铺子门前悬挂的黑底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柳伞”两个金色大字,门板两侧刻有楹联:与客偕行宜晴宜雨,随身不厌可缩可伸。
伞铺在江南太常见了,不过“柳伞”在本县颇负盛名,昨日那遮阳伞又在县衙前大出风头,新铺开张不久,便宾客盈门,短短半日,库房里的遮阳伞已经卖空,只剩六把摆在铺面里,供后面的客人挑选样式,提前订购,过阵子再来取货,或是由铺子送到客人家里。
喜气冲淡了这边曾经死过人的晦气,也冲淡了柳玉珠对今晚的担忧。
忙碌一日,傍晚伙计们先去吃饭了,柳玉珠与秋雁坐在一起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