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醉酒的关系,李安然早上起来头有些晕晕的。
等到爬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睡在西厢房的香木床上,忍着桃花醉上头的头疼爬起来,坐在香木床边,李安然陷入了短暂又模糊的回忆。
然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昨晚上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倒也挺不错的。
她抬起拇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外头日头颇高,她以前在宁王府的时候很少睡得这么晚,主要是蓝情、崔肃都在,现在在加个文承翰,她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昨天花船宴饮将那帮老狐狸镇住,接下来的活交给崔肃他们就成。
至于到底是谁刺杀的文承翰,这件事她可以暂时揭过去——但是这并不是交易,她从来没有给过这群人什么“承诺”,只要他们顺着自己的心意来,自己就不追究文承翰被刺杀的事情了。
她只是,给他们这样的暗示,让他们觉得自己在跟他们做这个交易罢了。
喜怒无常,雷霆雨露,这才是李安然真正的手段。
她现在太阳穴一跳一跳得疼,还是吩咐伺候在外面的侍女给自己弄一碗酸笋汤醒醒酒的好。
想到这里,李安然站起来拉开了西厢房的门。
她微微僵了那么一瞬,随后“啪”一下关上了门。
“这酒后劲大啊。”她转过身,把背靠在门上,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啊呀——嘶。”
疼的?
披头散发的宁王殿下露出了一个十足狐疑的表情。
没想到那声音却从外头传来:“殿下醒了?”
李安然的眼睛瞪得溜圆,若是熟悉她的人在这,看到她这个表情,怕不是要喷饭了。
只听荣枯的声音在外头道:“殿下昨夜喝多了酒,今早起来一定头疼,小僧煮了酸笋汤,如今已经凉好了,还是快出来喝了吧。”
李安然随手在梳妆台上抽了一根头绳将长发束起来,换了一套男装袍子才出来,她脸上的妆昨晚上卸了,现在是素面朝天。
她那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原本是为了显得自己的眼神更加凌厉,更有攻击性而画的,她本人也很喜欢这种妆容,现在全数洗去了,反而显得柔情起来。
荣枯还是和以前在宁王府一样,坐在廊下,边上的黄铜壶和小炭盆永远“咕嘟、咕嘟”得煮着什么东西,边上放着白瓷茶具。
李安然揉了揉眼睛,还没等他发话,荣枯便道:“昨晚翠巧施主回来了,伺候殿下卸了脸上的胭脂,将殿下从美人榻上搬回了内屋,”他顿了顿,笑道,“昨晚殿下喝多了,睡得甚是香甜。”
这么说着,他用湿布抱着黄铜壶的把手,从里头倒出了一碗酸笋汤,又推过两个粗面蒸饼:“殿下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再喝醒酒汤。”
李安然总算是从迷糊中缓过劲来了。
昨晚上……荣枯确实是在的。
“不、不是,不对啊,你难道不是应该在……”李安然皱着眉头,弯下腰来拿起一个蒸饼咬了一大口,两颊便鼓鼓,说话也含含混混了。
荣枯不看她,只是轻声道:“小僧翻译经文的时候遇到了一些瓶颈,寻不到合适的词语,加上心境有阻,便想入世游历一番,再长长见识。”
事实上,他这二十六岁的人生里,已经面对过太多的波澜壮阔,譬如朝露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还没有到真正的“得道”,可以勘破万物本相的地步,所以暂时停下了自己急切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