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躺着又睡了一觉,等再醒过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年晓泉起床刷了个牙,洗完脸转身回到楼下的书房,拿手机给那头的容绪去了个电话。
容绪得知自己的生日蛋糕被年晓泉男友吃掉,心理虽隐约有一些失落,笑了笑,却还是开口安慰起年晓泉来:“你男朋友会吃醋,这是在乎你。等他起来后,你们两好好聊一聊。将心比心,如果我的女朋友大晚上给其他男人做蛋糕,我也是会吃醋的。”
他特地将语气放得十分轻松,听起来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年晓泉从杨安那里听说过,容绪的父母早年去世,他小时借助辗转各地,其实也是一个需要关怀的人。年晓泉于是低着脑袋,想了一想,轻声说道:“不过,虽然蛋糕您吃不到了,但我还给您准备了护理油,是我自己弄的,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好东西,但是效果应该还不错。我前两天给您做头发的时候,发现您后面的地方好像有一些白头发,这东西得早预防,不然以后蔓延开,就只能去染发了。”
容绪因为身处形象设计行业,平时对于自己的外表一向十分上心,只是他从来不喜欢染发。一来他注重养生,有些抵触染发膏里的化学成分;二来,也是他万事喜欢追求顺其自然,在头发的颜色上,向来更为推崇本身的质地。于是此时听见年晓泉的话,容绪很是高兴地答应下来,听手机里传来白宴的声音,他轻咳一声,便笑着说到:“那就这样吧,和你的小男友好好聊聊,不要因为我生了间隙。”
年晓泉“唔”了一声,点点头,把电话挂下来,转头看向门口。
白宴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此时走上来,把手里洗过的葡萄喂到年晓泉的嘴里,露出昨天被年晓泉折腾得满是“伤痕”的胳膊,在她身边站定,靠着书桌的边缘,低声告诉她:“他说的对,有什么事,你可以发脾气,可以跟我聊,但不要不理我。”
年晓泉想到两人现在同处一个屋檐下,气氛着实不该闹得太过尴尬,她于是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拿过白宴手里的葡萄串,一边自己往嘴里塞,一边轻声回答到:“无论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但容先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不希望你用那些龌龊的眼光去看待他。”
白宴因为年晓泉对于容绪的维护,一时又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他将一双手背在身后,紧紧交握住,深吸两口气,将情绪勉强压了下来,“嗯”上一声,舌尖在嘴里抵住上颚,下巴上的肌肉微微绷紧,许久之后,才温声笑了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谈论别人好吗?”
年晓泉一时沉默,低着脑袋问:“那你要我跟你谈什么?”
白宴挨着她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来,两人手臂微微靠着,带着各自体温的凉与热,开口说话,显得平静而委屈,“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年晓泉往后移开半步,见白宴又贴上来,叹一口气,只能放弃,垂着脸蛋回答:“我给你打过的,只是那天柳小姐接起来了,她好像有些不高兴,所以我后来就不打了。”
白宴因为她的话,一时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将人抱住,又问:“什么时候的事?她没有跟我提过,还有,为什么她不高兴你就不给我打了?”
年晓泉感觉白宴说话时的热气喷薄在自己的劲侧,让她的皮肤下意识一阵酥麻,于是略微偏了偏头,没好气地开口:“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白宴的手臂收紧,索性将脸埋了下去,声音闷闷的,“我不明白。”
年晓泉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于是伸长了脖子,望向不远处白宴的钢琴,闭了闭眼,索性轻声发问道:“白宴,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柳梦莹又是什么?到底她是你一个不可企及的梦,还是说,我这样的小人物也能勉强算得上,得到了你几分初心。昨天那样的事,你也会对她做吗?”
白宴的视线越过年晓泉的耳侧,愣愣地看向窗外,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许久之后,他才用鼻子在年晓泉的下颚蹭了一蹭,低声说到:“你在我心里,跟柳梦莹从来都没有任何关联。昨天的事,我也不可能对她、或者说对任何一个女人去做。幺幺,我不否认,我因为柳梦莹救过我的事,以前的确对她生出过一些不同于其他人的期待。我以为自己可以跟她长久地生活,以一种稳定的情侣关系。但我遇见你之后,发现我错了,两个人在一起时,需求的,从来不应该是稳定。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因为你的一个动作加速心跳,会因为你突然说出来的一句话变得不像我自己,那种身体和心理的失控感,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但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保证,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能持续多久。顾析跟我说,他和自己过去每一任情人都有过这样的感觉,我不希望你成为那些“过去”的女人。”
年晓泉听着白宴的话,心情一时难免有些复杂。她无法否认,自己有那么一个瞬间的确是心动的。在这样一个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身体曾经那样紧密贴合的男人面前,年晓泉似乎总是很擅长化身一个善于沉溺的少女。可当她回想起白宴那些对于自己无休止的控制,想到他们如今愈发分离、弥合不了的两颗心,她的那些躁动就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思考一晌,开口说到:“白宴,我想,先搬出去一阵,我们…都彼此冷静一阵。”
年晓泉并没有直接开口跟白宴提起分手,在白宴现有的情绪基础下,这并不现实。
果然白宴坐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才又重新抬起头来,竟是答应了一声,说道:“那你住回我们原来那个房子吧,我把那里的钥匙,备用的都给你,我不会过去,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你事情忙,不要在这种时候再急着出去找房子,好不好?”
年晓泉觉得白宴此时的声音中带着些微不可闻的抖动,她一时心有不忍,深吸一口气,便点了点头,回答一句“谢谢”,然后,放下手里的水果盘,起身回到楼上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白宴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像是也感受到了年晓泉此时的情绪,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她收拾行李的样子,直到年晓泉提着箱子走到门口,他才伸出手,覆盖在她拉杆上的手背,低声说道:“冷静可以,但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如果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年晓泉在认识白宴之前,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独自活了大半年,她从不觉得自己会离不开哪个人,所以得到白宴这一番话,她只是沉默一晌,无声地看向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白宴的瞳孔与大多数亚洲人并不完全相似,浅棕里带着些蓝灰,平时并不明显,只是暴露在此时玄关的灯光下,便有如里面藏了一片荡漾的湖水,看上去,有些恰似耽溺的深情。
年晓泉于是侧过头,挥手笑了笑,转身,只身走进电梯里,静静地看着电梯的门一点一点关上,白宴的脸也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顾析从北城过来的时候,年晓泉已经已经搬出去了三天。
白宴这三天大多时间都在白氏潭城的分公司里,他约了一个心理医生,进行了一次初始治疗,晚上再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门口坐着抽烟的顾析,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情,只是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打开大门,一边脱鞋,一边问他:“怎么突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