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这便是了。司命下笔果真心狠毫无下限,将小瞎子的命格又往深渊推近一步。
红线继续旁观,如此一月一月往后,一年过后,小瞎子已经能摇摇晃晃独自站起来走路了,药人的试验结果终于传来。
林和泽大发雷霆:“全牢数百人,怎会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通过药人炼制!将金银护法给本教喊来!”
彼时,红线坐在不远处弟子房的屋顶上,懒懒照看下方蹒跚学步正沿着栏杆往前摸索的小瞎子。妗月在同姐妹们闲聊嬉闹,午后的阳光不强烈,红线耷拉着眼皮百无聊赖,睡意一阵一阵侵袭进她的脑海。林和泽的声音便就是在这时,毫无预兆地从远处灌来,将她激得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听到他话里的内容,将注意力移过去。
没一会儿,老夫妇二人面带谨慎,拄着拐杖,走进林和泽的住处。
林和泽的声音随之再次响起,压得极低,隐含怒气:“两位护法确定所呈手稿内容无误?”
老夫妇二人忐忑思虑半晌,回道:“回教主,定是无错的。”
林和泽道:“一年之期已过,全牢数百人,皆按二位手稿的内容分阶分时仔细用药,到一月前,只剩最后一批活人,而就在今晨,这最后一批药人的炼制结果传来——全员经脉尽爆,气绝身亡。”
林和泽冷笑一声:“二位可否,给本教一个解释?”
林和泽脸色铁青,夫妇俩扛不住他阴晴不定的威压,佝偻着身子弯腰下去,道:“回教主,我夫妇二人所呈的药人炼制方法,确然同虞乐枫药人手稿上所记载的内容一致,虽其中注解无法复述,但其炼制过程,我夫妇二人敢担保,必然无错。只是——”
夫妇俩一顿,抬头看向林和泽。
林和泽见之,眉头一皱:“只是什么?”
老夫妇俩道:“只是教主也知,虞乐枫所研究的药人,皆是以死人之身炼制,从未将活人列入药人炼制名单,而活人身体同死人相异,对活人所施所加的药与毒分量也应该有所不同,教主这一年炼制药人频频失败……许是因此。”
林和泽面色沉下去,他在这一年药人炼制失败的频频打击下,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不敢想,如今虞乐枫已死,教中上下在医药一术上无人能出虞乐枫左右,他又能命谁继续研究活人炼制的方法?
老夫妇见林和泽面上阴晴反复,试探谏言道:“既然这药人手稿早先是以死人之身研制的,那不若教主便就以死人继续炼制,左右如此所炼制而成的药人,坐行举止同活人无异,一样可以造就一批无人可挡的药人大军。”
林和泽闻言,轻蔑一声笑:“二位说得容易,可即使按照虞长老的手稿炼制出一批死人大军,又当如何?死人无意识,不受令,二位该如何令他们听本教指挥,受本教号令?”
这样所成的药人,仅有一副百毒不侵全身皆毒的身子罢了,死人无意识,不受控,便就是他以他们生前的亲人做要挟那又如何?他们还能明白那些是他们的重要之人?
他们银月教擅蛊不擅巫,没有能控尸的技法,要一批不受控制的“毒药罐子”有何用?
再说,巫术控尸乃传言,是否真实存在都还未可知呢。
林和泽这一说,夫妇俩才反应过来,他们确实控制不了死人大军,要一群能走会动的“木头”于他们银月教并无助力。
于是,他们俩同时恍悟过来,随即慌乱,担忧筹谋多年的计划一夕作废。
夫妇俩急道:“那——这——教主,这该如何是好啊!”
虞乐枫已死,无人有能力能担当主力继续这项研究,更何况活人身体比死人敏感脆弱,研究难度更高。
林和泽冷笑,气得翻起旧账:“你们居然问本教该如何是好,本教倒想好好问你们,本教可记得,本教当时的命令只是让你二人从虞长老手中夺得手稿,并未受命你夫妇二人将他弑杀。这可得容本教好好想想,教中护法犯上,越级坑杀长老,是何罪!”
夫妇俩一下子腿抖起来,好容易从困了三年的村子里逃出来,这才一年过去,他们就又要面临生死难关了:“教主饶命,教主恕罪,是我们夫妇错了,不该无视教条杀害虞长老,教主恕罪,教主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