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处,红梅颤颤,无半点回应。
小太子贴在树上的小手渐渐曲起手指,攥成拳后倏忽落下,垂在身侧。
他后退一步,抬头望向枝头的红梅,唇一点一点抿起。
须臾,似放下了什么,他转身,朝外走去。
“啪嗒”一声,一个雪球突然狠狠砸在他脚边。
有一个人站在太学门前,正恶狠狠地怒视他。
天宫圣洁,除他们月老府外均是素白一色,并无什么节日之说。红线这回下凡,倒是头回瞧见满城喜闹,到处张灯结彩、红灯笼高挂的样子。
一连大半个月,小太子那里她无从下手,黄泉那边也没传来一丁半点消息,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她就悄悄跟着宫里采买的队伍出了宫。
天子脚下,皇城熙熙攘攘,一派繁华。
红线收起隐身术,一下子窜进了人流,到处走走看看,倍感新奇。
“你们说,容大人这是犯了什么事,怎么临近年末还被贬了官职?”
“谁知道呢,许是触怒了圣颜吧。”
“哎,我可听说了,圣上本要直接罢容大人官的,好似、好似是因容妃跪在殿前恳求,抚平圣上的怒意,才只以降职作为惩戒。”
“罢官?究竟何事,竟叫陛下这般动怒?”
“嗯……朝廷上封了口,具体的也不大清楚,对外宣称的原因好像是……好像是说容大人职责疏忽。”
“呵,荒唐,什么职责能疏忽到令圣上气得要直接罢官?”
“嘘……我表叔便在朝中任职,我可从他那听说了,容大人被降职前夕,是林相连夜向宫里递了张折子。”
“林相!那不就是皇后……”
“嘘!”其中一人抬首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所言之事后,转回头压低声音,“别说了,皇家之事哪是我们这些寒窗能议论的?吃饭吃饭。”
隔壁桌的红线端着一碗疙瘩汤正听得有劲,见他们忽然收敛神色不再言语,着实心塞了好半晌。就如同瞧话本子瞧到了一半,恰好翻到了作者的封笔绝书一般,委实吊人胃口。
红线撇撇嘴,“咕咚咕咚”两声喝干了碗里剩下的汤渣,起身便要出去。
正是此时,店小二忽而跑过来将她拦下,他将手在自个儿裤腿上擦了两擦后,在她面前一摊:“嘿,多谢客官,一共三文。”
红线一脸茫然:“什么?”
店小二一愣,上下打量她,声音不大不小:“客官,疙瘩汤一共三文钱,不算贵,讲不得价。”
好奇心重的食客们被店小二这一喊,纷纷伸头望了过来。红线见到周边神色各异的视线,只觉自己应是触到了凡间哪条规矩,她眼神左右飘忽好一会儿后,转过头凑近店小二,小心翼翼问道:“钱?”
店小二闻言脸色一变,将胳膊弯里挂着的汗巾一把扯下,甩上肩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铜板,在红线眼前用手上下颠了颠:“钱!”
红线仔细打量那枚圆形方孔的物什,想起凡间好似确有一个以物易物的规矩。可她急忙忙空手从天上下来,除这一身红裙外,什么都没带,哪里会有店小二口中的钱?
想不出办法,红线只好深深抿起唇,一脸沉重地看向店小二:“钱……好似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