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缘起

仙人三万岁成年,言烨三万岁那年,边域战乱,战神位空置许久,天界无人敢踏足碧霄连云天,便只好凑一堆商量,将他们这位刚刚成年的小少君捧上了战神位。

因为,他们的小少君受天道眷顾,诞生之日九九之数五彩神鸟穿云绕梁,鸣贺不绝。

因为,他们的小少君自小天赋异禀,仙术道法一途无一不精。

因为……天界无人司战,无人愿待在那血腥的战场。

那是言烨刚满三万岁的那年,大操大办的成人礼过后,是众仙寡言的战前送别宴。席间推杯换盏,所有仙无不都在恭贺他承接了战神之位。

而言烨眼中,始终淡漠,一如往日。

“仙身承神位,这不摆明了坑人嘛!”忽然间,宴席的角落,一道异声响起,引起了这位殿下的注意。

那是一位着红裙的仙子,东倒西歪趴坐在席面最下阶位的最下位置,面上醉得浑浑噩噩,两只丹蔻指间正颤巍巍捏着一只快要脱手而落的琉璃酒盏。

他视线扫过去时,恰与她一双混沌的眼睛对上。

“红线!”红衣仙子旁,坐着一位白衣的仙子,白衣仙子见她如此,忙将她手里的酒盏夺下,责骂道,“我素来知你酒量浅,可竟没想到如此浅,仅才不过两杯清酿的果酒,就让你醉成了这副德行!”

叫做红线的仙子显然没听进去半字,遥遥望着众仙推杯方向的那个人,问白衣仙子:“素若,你我而今仙龄几何了?”

素若仙子闻言思索:“你我同岁,约莫再翻过这百年,就五万岁了。”

随后,红衣仙子颤巍巍伸出一指,遥遥将在座一干仙家指过,又问她:“那他们而今仙龄几何了?”

声音既虚又浮,咬字委实不清。

但素若还是听明白了,凑近酒醉的她,压低声音道:“天界比我们和这位小少君小的,都还在仙园子里读书呢,上得仙席的,自然都身负仙位,如何也不会比我们俩还小。”

“哦……”红线拖长音,打了个酒嗝,音调瞬间高了几度,“原来他们比我们还大啊。”

素若点头。

但没想到,红线下一句话,差点没将她魂给吓飞。

她说:“原来我们一干老的,文也不会,武也不会,只会盯准一个年纪小的使劲欺负呀!”

素若连忙抬手将她嘴捂上,但也无济于事,因为席上众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皆转头往这方向望来。

同时这醉酒的人,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劲,轻易将她手扒开,又同她道:“喏,你瞧他——”

红线抬手指着那个始终同自己对视的男人,憨憨笑两声:“笑也没有,哭也没有,不知喜又不知忧的,他还是个人吗?”

素若心跳险些要停了,连忙同席上众仙友告辞,将红线搀起来离席。

酒醉的那个,此时彻底醉昏过去,趴在她肩头,一张嘴还在无意识地嘟囔:“战神……战神,谁又愿做这个战神……”

谁又愿做这个战神……

席间一阵静默。

此番闹剧过后,过不久送别宴散席,众仙怀着各异心思站起身离席,只他们这位小殿下始终未发一言。他们不明白小殿下心里的想法,便也不敢多言,闷头随人流离开。

因战前事宜安排,宴席过后天枢离去,言烨酒劲没散,便在天宫的一汪仙泉边待了待,随后到处走走挥散酒气。

走着走着,他愈走愈远,渐渐离开了临华宫的地界,走到一处僻静之地。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满挂红绳的仙府。

“素若,头疼啊,头好疼啊——”熟悉的声音从前方而来,是方才席上那名白衣的仙子,正搀扶红衣仙子推门走进红绳仙府。

言烨驻足。

“喝,任你喝,说了多少莫要饮酒,你偏不听,每回折腾的总是我!”白衣仙子怒骂着,将人扶进月老府里安顿好了,便抬手召云离开了。

言烨驻足了有一会儿,身上的酒劲渐散,目光从红绳仙府上离开,准备掉头离去。

不想——

“素若……素若……”被安置好的红衣仙子忽地从月老府内跌出来,歪坐在大门口。

言烨准备离开的步伐就此顿住。

红线迷蒙的一双眼被白云和天光晃得晕愈发迷瞪了,在府外扫来扫去,扫到不远处站着的白衣那人,便扶着门框站起身,跌跌撞撞下台阶往他的方向走来:“素若……素若……老头不在府里,你先前不是答应我,要留下来帮我整红绳、理姻缘吗?如何此刻抛下我就走?”

女子面上醉意不轻,倏忽一步崴倒,跌进他怀里。他纹丝未动,她埋在他的衣衫布料间闷闷发声:“素若,莫要抛下我,你说了今日会帮我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