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洒了满地,迟婉如一愣,大概没想到自己一巴掌能打出这样的效果,就捏着方谨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只见他脸色灰白,冷汗涔涔,连视线都有些涣散。
难道是车祸撞伤了?
迟婉如上下打量他一眼,没见有什么明显伤痕,不过方谨狼狈的姿态让她又有些报复的快意,冷笑问:“怎么,你用假遗嘱骗我母子去香港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
方谨微微喘息,半晌竟然虚弱地笑了笑:“要杀你的……是顾名宗,救你出来的反而是我。要不是我,顾洋就算坐拥金山你都早死在顾家了,今天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迟婉如没想到他竟然还如此理路清楚,顿时恼羞成怒:“混账!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什么?!”
她还想再骂,但刹那间不知又想起什么,勉强吸了口气放开方谨。
“……你说得也有道理,看在这点上我放你一条生路。”这话她说得不情不愿,紧接着从身后的木桌上拿起一本文件递到方谨面前。
——遗产继承附加同意书。
“只要你把这个签了,我就对外宣布你的死讯,然后把你送去海外。只要你这辈子都不再回来,我起码能保你下半辈子不愁衣食,怎么样?”
方谨却闭上眼睛,露出一个微微嘲讽的笑容。
“怎么,你还不愿意了?”迟婉如声音骤然拔高:“搞搞清楚,顾家本来就不是你的!别以为你跟顾名宗睡了几年就能做鸠占鹊巢的梦了,我顾洋才是正儿八经顾家的种!”
“不是。”
“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方谨淡淡道,“本来就轮不到顾洋。”
迟婉如怒从心头起,抬手又是一耳光!
她平时力气不大,养尊处优了二十年的贵太太,那一巴掌估计连个鸟都拍不死
。但怒火上头的时候人下手格外重,啪的一声简直震耳欲聋,方谨头瞬间偏过去。
迟婉如大口喘气,走上前一看,只见他唇角正缓缓溢出一丝血红。
这就晕过去了?
迟婉如转念一想,突然醒悟他是故意激怒自己,好挨打装昏拖延时间,顿时怒道:“来人!拿水来!”
一个手下端着水走进来,那杯子里满满都是碎冰,迟婉如毫不留情往方谨脸上一泼——哗!
方谨触电般一震,缓缓睁开眼睛。
“姓方的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有资格说话的人是我!”迟婉如哐当一声摔了杯子:“你以为拖延时间就会有人来救?别做梦,没人找得到这里!”
两次泼水后方谨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湿透了,冰渣挂在皮肤上,冻得他面色乌青,开口时甚至嘴唇都在哆嗦。
然而他断断续续地,竟然笑了起来:“你误会了,迟女士……实在是你下手太狠,我还以为你……咳咳咳,想直接打死我,好把财产捐赠……回馈社会,咳咳咳!……”
他嘴角不断涌出血沫,迟婉如眯起眼睛,片刻后怀疑道:“你该不会得病快死了吧?”
“是的,”方谨边咳边笑道,“我快死了。”
迟婉如顿时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这个狐媚惑人、狡诈成性的东西,用部分遗嘱把她和顾洋骗去香港,哄得顾名宗把整个财团都拱手送上,现在说他要死了。
耍她玩的吧?
“……行,既然你要死了,我也不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
迟婉如定了定神,重又把文件和笔递到方谨面前,道:“快点把这个签了,我照样把你送出海外去好好养着,你愿意死在医院死在医院,愿意死在教堂死在教堂。你都时日无多了,想必再多的钱也没什么意义,余下的时间干点什么不行?何必要把着身外之物不松手?”
方谨沙哑反问:“如果我不签呢?”
“那就别怪我让你死都不能好好死了。”迟婉如脸色一变,厉声道:“这世上有多少种方法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还用我来教吗!”